第167章

许是何玉轩刚刚醒来,整个人说话还是不紧不慢,尾音如同裹在棉花里一般软黏,“臣知万岁一开始只打算安排个闲职,不然六部之中,为何偏偏挑中工部?”

当然也有何玉轩之前的献策都与工部所管辖的内容搭边的缘故。

他的眉目低柔,安然言道:“能让我尽快融入朝政,又顺理成章接触,这的确是个好法子……只后面职责虽然变多,可到底是我的份内之事。

“该做的,自然是得做完的。”

份内之事这个词,何玉轩似乎提及了许多遍。这似乎刻入了他的骨髓,成为一个深刻的烙印,哪怕透支身体也从未看到他懈怠。

朱棣周身的气息在遇到何玉轩的时候,往往会趋于温和,他低沉着说道:“是因为你父亲的缘故。”

何玉轩眨了眨眼,轻轻点头,“确实有这个缘故。”

他感受着这殿内清幽的熏香,隐隐让何玉轩想起窗外那寂静冰凉的银河,如此蜿蜒流淌不知几多时光,掠遍了无数历史长河,从不曾变更过。

“父亲虽然刻板严苛,对臣的管束极为严格。可娘亲是个宽厚温柔的人,每每会护着臣天真活泼的性格;他的坚持在旁人看来或许有点可笑,然臣以为……”

何玉轩偏头看着朱棣,沉默了许久,方才继续说道:“他坚信黑便是黑,白便是白,也从不隐忍不发,看不惯官场的黑暗,又耐不得旁人圆滑手段……臣的父亲便是这样一个顽固不灵的家伙。可他坚守的东西,甚至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那臣便学上一学,大抵会知道他那时的想法罢。”

如此,便硬生生磨去了棱角,造就了截然不同的何子虚。

朱棣望着何玉轩的眉眼,突然想不起这是多久以来,再度认真地看他的模样。

子虚是一个内敛疲懒的人,于他而言,这世间的事大抵都是困扰他、阻挡他散漫的步伐,然他本性中自带而来的荆棘同样绊脚,让他挣脱不得,不可无视眼前的是非云烟。

他这般的人……

朱棣突地陷入了沉思,他似乎从来不曾细想过这些事。

何玉轩对他来说,便是一个定然要掌握在手里的人,可朱棣的确不曾想过,如果他当真明确、彻底地表露出自己的意思,何子虚又会如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