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她突然有点好奇,这些年他除了布阵找自己,可还做了些别的事。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出来。

谢道卿眼眸微动:“你关心我?”

段惜顿了一下,扬唇:“自然。”

谢道卿察觉到她一瞬的迟钝,但依然觉得满足,毕竟从醒来到现在,她一句难听的话也没说过,眼下还愿意关心他。

见他迟迟不语,段惜又追问:“说啊,除了找我,究竟还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谢道卿回答。

段惜挑眉:“怎么可能,藏宝阁里那一堆神器,总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找你的时候顺便得来的。”谢道卿面色平静。

段惜顿了顿:“比如刚才的沙琼……”

“偶然经过一个鬼蜮,幻境适合沙琼草生长,我便摘了些回来炼丹。”谢道卿说着,视线又落在了她散开的衣领前。

段惜浑然不觉,犹自为天定男主的狗屎运感慨,也庆幸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否则肯定要嫉妒死。

“在想什么?”谢道卿不喜欢她走神,抬手为她拢上衣衫,又将人抱进怀中。

段惜还在发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谢道卿眼神暗了暗,沉默抵上她的额头。

这姿势太过熟悉,段惜眼皮一跳,当即抬眸与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对视。

“神交吗?”谢道卿不紧不慢地问。

段惜:“……”生产队的驴都没你这么能干。

在她的强烈抗议下,谢道卿最终还是没得逞。

段惜结结实实躺了两三天,总算是彻底恢复了,期间一句恶言都没再说

过,似乎真心要与他好好过日子。

谢道卿对此虽没表露出太多情绪,可每日里盯着她的时间越来越长,段惜并未刻意迁就他,被盯得烦了就让他背过身去,谢道卿也是听话,每次都认真面壁,直到她说可以了才转回来。

既然要好好过日子,那暗室就满足不了段惜了,尤其是那晚吹过夜风之后,她便更不喜欢沉闷的地下,连睡两天恢复精神后,便要求他带自己出去。

谢道卿听到她的要求,只是垂着眼眸整理床褥。同从前一样,关于她的所有事,他都习惯亲力亲为,哪怕如今已是大乘修为,也不会想着走捷径,随意用清洁咒应付。

段惜见他无视自己,不由得啧了一声:“你没听到?”

谢道卿不语。

段惜气笑了,没有再与他沟通。

床褥整理好了,谢道卿站在床边:“休息吧。”

段惜仿佛没听到,继续坐在桌前消磨时间。

谢道卿不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

暗室里自从与外面的白天黑夜同步,便仿佛有了清晰的时间,哪怕只是轻微的光线变化,段惜也能准确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一秒两秒,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修者的五感敏锐,即便戴了锁魂链也一样。段惜翘着脚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半点眼神都不肯分给谢道卿。

从天黑到天亮,再从天亮到天黑,虽然不会手麻脚麻,但在现实世界做惯了普通人的段惜,还是有种自己浑身僵硬的错觉。她不再像之前一样轻松,眉头也越蹙越紧,正当她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下去时,谢道卿突然开口:“好。”

玉石般的音色,却透着一股沉郁,短促的音节稍纵即逝,段惜差点没听清。

她下意识回头,对上谢道卿的视线后表情一软:“所以嘛,明知拗不过我,还坚持什么?”

谢道卿看着她带笑的眼眸,眼眸微微一动。

“过来,抱我上去。”段惜说着,朝他伸出手。

谢道卿朝她走去,步伐非常平稳,仿佛站了一天一夜对他来说没有半点影响。其实对段惜也没影响,但她坚持自己一个姿势维持太久没办法起来,只等着谢道卿来抱。

谢道卿顺从地将人抱起来,片刻之后便出现在寝房中。

看着坐北朝南通风流畅的寝房,段惜简直身心愉悦,从他怀里跳下来便四处打量。

“庭院没什么变化,这屋子倒是变化极大,我从前添置的那些东西呢?”她上次来的时候根本不敢多看,如今有机会了,自然不会放过。

谢道卿的视线始终追随着她:“凡人的东西极易坏,我已经封存在乾坤袋中。”

“原来如此。”段惜微微颔首,从外间开始继续东瞅瞅西看看,摸摸这里摸摸那里,若是有不满意的,直接叫谢道卿收下去。

她像只猫儿一般考察地盘,谢道卿始终跟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听到她的指示便立刻行动。没过多久,屋里便少了大半东西。

谢道卿越纵容自己,段惜脸上的笑意便越深,然而心里的苦也越来越泛滥,生怕自己这回不能像上次一样顺利。

将外间一切都重新规整后,便直接来了里间,正准备找点什么茬,便一眼看到了桌上摆放的小木盒。

这盒子似乎有些眼熟?虽然大部分木盒都大同小异,可千佛阁的盒子却涂了金粉,这盒子也不例外。段惜心生好奇,走过去将盒子拿起,不经谢道卿允许便擅自打开。

是两颗灵药。

段惜微微一怔,当即蹙眉看向谢道卿:“你将阿山怎么了?”

谢道卿面色平静

,盯着她看了许久后缓缓开口:“杀了。”

段惜脸色一变,眼底的不悦几乎要溢出来。

见她的情绪轻易被别的男人牵起,谢道卿眼神暗了下来,面上却不动声色:“你很在乎他?”

“他是我重生后,交的第一个朋友。”段惜扫了他一眼,“也是我在九峰时,唯一一个肯帮我的人。”

谢道卿沉默一瞬:“我一直在看着你。”

“那有什么用,我被欺负时,你有来帮我?”段惜嘲道。

谢道卿静静看着她:“你不会有事。”

“我差点被人轻薄。”段惜说出事实。

“你不会有事。”谢道卿坚持。

段惜嘴角抽了抽,拒绝再跟他说车轱辘话,直截了当地问:“你杀了他?”

“没有。”谢道卿回答。

段惜心下一松,语气缓和许多:“他人呢?”

“回九峰了,”谢道卿走到墙边,将挂着的卷云剑取下轻轻擦拭,“宗门受创,损失严重,他作为九峰管事,自然得尽快回去。”

“胡说,北辰星答应过我,根本不会在源清宗犯杀戒,顶多是毁几座房子罢了……”段惜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重点,“你说什么?什么管事?”

谢道卿看她一眼,提醒:“你提了太多次外人了。”

“你给他封了管事?为什么这么做?不是你的风格吧?”段惜三连问。

谢道卿眉眼间的郁色愈发清晰:“因为他帮过你。”

段惜一愣,瞬间不知该说什么了。

谢道卿垂着眼眸,继续擦卷云剑。藏宝阁珍宝万千,连上古神器都是不缺的,这卷云剑虽然生出一团灵智,智商却连一岁都没有,这么多年也没有进阶,是个不成器的东西,谢道卿却如此珍视,想也知道是为了谁。

他的情这么深这么纯,段惜说不动容都是假的,每次骗他时,连不多的良心都会抽疼。最愧疚时,她也曾想过与他实话实说,可惜第一个字刚说出口,心口便传出凌迟般的痛楚,连呼吸都开始费力。

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的运行法则,她在这个世界一日,就要遵守这个世界的法则一日,她可以用这个世界接受的方式离开,却不能对任何一人说出这个世界的真相。

否则就是撕心裂肺之痛。

……所以要快刀斩乱麻,哪怕手段狠绝一点,也好过拖拖拉拉,让他经受更多的痛苦。段惜深吸一口气,笑着迎了上去:“那他的丹药怎么在这儿?”

“这是你的丹药。”谢道卿更正她的说法。

段惜顿了顿,突然无语:“该不会……是你要回来的吧?”

“我用了更好的药换。”谢道卿渐渐不耐,声音也泛起凉意。

段惜哭笑不得:“谢道卿,你现在好歹是一宗之主,能不能有点出息?若是叫人知道……”

“神交吗?”谢道卿突然问。

段惜倏然闭嘴,一脸警惕地看他。

谢道卿淡定垂眸,继续擦剑。

段惜等了半天,渐渐回过味来——

他没想做什么,就是拿这事儿堵她的嘴、不让她提阿山而已。

二十年没见,他倒是更清楚如何治她了。段惜冷笑一声,扭头在床上躺下了。

谢道卿擦剑擦了大半夜,才到段惜身边躺好。他在某些事上总是食髓知味,这几日被拒绝得狠了,才学会安静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