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静把捏得皱皱巴巴的病历交给他,他看了看上头的诊断和开的药,风寒感冒,下午的时候她一定是淋雨了。

他说:“明天你不要到病房陪床了,会传染。”

“是风寒感冒……”

“医院有规定。”

谈静悄悄打量他的脸色,他还是那样冷漠生硬的口气,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突然听到他说:“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七年前为什么对我说那些话,一定是有原因的,为什么?”

谈静微微吸了口气,事隔七年,再提这些有什么意义呢?她说:“我不愿意告诉你。事实上,那个时候,我是特别特别恨你的。”

“那么现在呢?”

她呆呆地又重复了一遍:“现在?”

“现在你还恨我吗?”

谈静下意识咬住了嘴唇,这个问题让她觉得难以回答,她不知道他为何如此追问,过去的一切早就已经过去,他们中间早就隔着太多的人和事,他们早就回不去了,不是吗?

“曾经有一个人对我说过,很多时候,恨,常常是因为爱。谈静,你爱我吗?你爱过我吗?”

谈静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爱”这个字对她而言,已经陌生而奢侈。一个苦苦在命运中挣扎的人,有什么资格去奢谈爱情?

她长时间的沉默让聂宇晟更加难堪,他觉得自己又在自取其辱。够了,这个女人为什么吻他?因为他是她儿子的主治医生?太可笑了!

“下车吧。”

她有点惊慌地看着他,他的脸色平静得像水一样,可是他捏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发白,他又说了一遍:“下车。”

谈静下了汽车,看着他把车子开出了停车场,车子的速度很快,在冲到出口的升降杆之前,才猛然“嘎”一声刹住,车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在沉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把岗亭里打盹的保安都惊醒了。他看了一眼车里的人,于是隔着车窗玻璃跟聂宇晟打了个招呼:“聂医生,又加班啊?”一边说着,一边就把升降杆打开。可是一贯待人都非常有礼貌的聂宇晟,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向他道谢。等升降杆一打开,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快地冲出停车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