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句话被划掉了,“我这二十几年里就算养了一条狗”,被划了好几道,但依然能辨识出来。

或许姜衫是觉得,她这二十几年就算养了一条狗,也好过傅生这个儿子,不仅耗费了她的精力与时间,还伤害她的感情。

至少狗会依顺着她,不会跟她对着干,在她孤单或是病重的时候,还能一步不移地陪伴她。

可写完这句话后或许又是后悔了,胡乱地划下好几道,后面的笔迹也越来越轻,应是没了力气,颤颤巍巍地写下了须瓷当时住的出租房地址。

【选择交给你了,你去找他吧,找了就当没我这个妈,以后清明时分也别来碍我的眼。】

尽管早已做出了选择,但傅生心口依然会疼。

他不是神仙,很多事情都很难真正地做到无动于衷。

可世上哪有两全的事呢?

他的出生不是他选择的,那么生下他的姜衫就要做好承担不同结果的准备。

可不论他如何悖逆,都不是姜衫做错事的理由。

她不应该把傅生对她的反抗责怪在须瓷头上,对他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从始到终,须瓷都是最无辜的,有什么问题冲着他来就好。

……

林建盛看不懂傅生在想什么,他继续道:“须瓷是最后一个见你母亲的人,估计你母亲到死都不瞑目,须瓷说话恐怕不中听。”

傅生敛下眼中汹涌的海洋,重新平静地望向林建盛:“你听到了?”

林建盛一愣:“……什么?”

傅生语气淡漠:“他最后说了什么话,中不中听,你听见了?”

林建盛:“……没有。”

傅生笑了,带着淡淡的嘲讽:“既然没有证据,那就不要以自己的小人之心去揣测他人的言行。”

“……”林建盛觉得不可理喻。

须瓷被姜衫害得吃了那么多的苦,再见到临终的姜衫能有什么好话?

傅生站起身:“林律师如果只是想说这些的话,我就先走了。”

傅生走了两步,刚好在林建盛的身侧站定,两人面朝两个方向,一站一坐。

他用纸巾擦了擦手,语气和当初的须瓷一样,是如出一辙的讥讽:“至于你说的,须瓷拿你女儿的视频威胁你的事……你怎么不想想,须瓷是怎么拿到你女儿视频的?”

“如果不是你女儿给的,须瓷能有什么其它手段拿到这种东西?”

林建盛浑身一抖:“你!”

傅生打断了他:“我见过林染,让我猜猜她为什么这么做。”

他侧眸看着气得浑身发抖的林建盛,又道:“她就是想报复你,想让你这个父亲看看,你把她送进了什么样的炼狱中,你让她遭遇了什么样的痛苦——”

“她还是爱你这个做父亲的,在遭遇了这么多后,都没像当初那个受害者黄乐一样,以血祭血,以命祭命。”

林建盛痛苦的闭上眼。

那道视频他都只敢看了个开头,在自己的女儿被恶魔撕碎了衣衫后,他就恨不得跳进屏幕里杀了那些混账。

可他是最不配的那个人。

是他一手让女儿身置这种绝望的处境,林染是他一手毁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