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谢谢。但是这路线更没可能】

【为何?】

【假如不强求能以此维生,随时都能说自己是摄影家】

【不能以此维生,就像自称演员的情况吗?】

平良点头。日本只有一小撮人真的能以职业非商业摄影师的身份立足。绝大部分当副业经营,只是在社会上将副业称为本业。

【能不能长久以此维生确实很重要】

清居再度操作手机开始搜寻。平良有不好的预感。

【喔,找到咯。听说这是成为有稳定收入之艺术摄影师的起步】

读了一下手机画面,一股仿佛内脏被翻动的恶心感涌起。清居搜寻出来的是被誉称为摄影界的芥川赏与直木赏的[木村伊兵卫奖]以及[土门拳奖]。平良感觉意识飘远。

【ㄋ、ㄋ、那标准太高了,メ、メ、我觉得没机会。而且木村伊兵卫奖还不是公开征募的。要有某种程度的名气才会被列为评选对象。先让相关人士针对当年公开发表的作品填写意见调查表,选出候补作品,然后才由大人物们评选】

【那你就被选上就好啦】

【怎么做?】

平良诧异得瞠目结舌,清居又看向手机画面,开始搜寻。

【不、不用了啦。我可以自己找】

慌慌张张阻止清居的动作。不想让事情变得更难处理。

【说得也是。自己的事情理应当自己调查】

清居直截了当地说,站起身准备去洗澡。

【加油咯】

目送清居离开客厅,默默佩服起所谓的王者资质。即便失败也不怯懦。要怎么做才能像那样永远只望着高处前进呢?多想也没用。老鼠无法变成狮子,所以才让人如此憧憬。

但是连以学生为对象的摄影大赛都无法通过第一阶段审查的人,转以摄影界之芥川赏为目标实在不合逻辑。感觉就像不带任何装备攀爬圣母峰。

【...怎么办才好?】

说起来也不能怎么办,因为清居有过交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只是不管如何努力,眼底可见的未来只有摔落谷底而粉身碎骨一种结局。

(我是大学二年级的男生。我想投稿木村伊兵卫摄影奖,你们觉得如何?)

昨晚在摄影相关的网站上发出提问,起床后看到下面多了许多条回答。在众多堪称为唾骂的回应之中,仍有几个简洁明确且有意义的条项。

(你应该立刻去看医生)

相当实在的说法,让平良感觉有如在残忍小孩脚边困惑逃亡的蚂蚁。与清居的生活幸福得像是受到神的祝福,又痛苦得像是承受神的惩罚。但是平良绝不愿忏悔自新。想要有所收获就必须做好牺牲心灵和平的觉悟。

然而还是想不出具体的方法。

追究到底,自己真的想成为摄影师吗?

听到清居命令自己以职业人士为目标时,亢奋地认定那是待在清居身边的唯一办法,却因大赛第一阶段落选而认清了自己有多么自不量力。反观自己,除了摄影哪还有别的长处?还有其他想做的事情吗?更基本的,有什么是自己能力所及?

平良质问着自己并发现答案都是没有。

怀着遗憾的心绪,将染成亮色的栗子陆续放到蛋糕上。

今天在工厂上十点开始的夜班。永无止境的甜点串流,工厂内充满甜腻香气,替流淌于金色河川上的金色栗子蛋糕放上金色的栗子。一颗值多少钱呢?累积起来变成薪水,接着成为与清居生活的支柱。

偶而生起一辈子就在这个工厂工作的念头。像只受人饲养的羊,沉默而平静地重复把栗子放到蛋糕上的动作,回到家里有清居陪伴。若能这样和平度过一辈子该有多好。不用斗争,不必挑战,更不会面对失败。

生产线的另一侧,视安奈为自己唯一星光的设乐站在对面。同样戴着防尘帽与口罩,只能看到眼睛一带。他的眼神如死鱼般混浊无神。与上次在大雨中望着安奈时完全不同的眼光。设乐的薪水绝大部分都贡献在安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