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襄注视着师禾淡漠的面容,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平静些:“并终生不得离开皇城。”

师禾微微蹙了眉头,难得有了些情绪波动。

不过倒没什么怒意,他连为什么都没问,直接说了声“好”。

慕襄:“……”

目的达到,他心里却没掀起一丝一毫的欣悦,反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荡。

“时候不早了。”师禾看了眼慕襄的脖颈,“殿下不妨早些沐浴。”

慕襄微怔,顺着他的视线抹了把脖子,触及一片猩红

应该是刚刚和太子慕钰的亲卫打斗时溅上的血。

他垂眸片刻,转身离去。

“国师早点歇息,明天我会派人送些日常所需过来。”

宫变堪堪结束,这宫墙内还有太多事情需要慕襄去处理。

虽然大臣们心知肚明他是在夺位,但总归要给天下百姓一个说法。

除此之外,这场宫变死伤惨重,特别是站在太子慕钰那一方的兵卫众臣,慕襄需要安抚胆战心惊的重臣们,至少要让他们知道,只要站队及时,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离开了师禾身边,慕襄反倒不太在意装束了,将脖子上的血随意擦了擦,便来到了天御房。

天御房是历来皇帝召见臣子且处理朝政之地,慕襄过去都是作为被召见的那一个,远远地站在台下,低眉顺眼,听着父皇的不喜之言。

他头一回踏上了这道台阶,来到御书桌前,修长且毫无血色的指尖轻点在桌面,围绕一圈后,抚上了这把由金丝楠木制成的御椅。

在他坐下的瞬间,自己的亲卫立刻于台下行了跪礼:“恭喜主子心想事成 吾皇万岁 ”

慕襄静默了好一会儿,预想之中夺位成功的欣悦并没有到来。

他堪称平静地吩咐道:“通知礼部,七日后行登基大典。”

“是!”

……

这场雨下了一夜,慕襄同样彻夜未眠。

他召见了一个又一个朝臣,威逼引诱,‘掐住’他们命门的同时,也承诺会做一个明理的帝王,会让襄国继续维系祖辈多年筹谋换来的国泰民安。

最难搞的是丞相宋晋,已经接近花甲之年,头发都白了大半,是资历最老的众臣。

宋晋是□□雅帝还未称帝时就跟随左右的老人,雅帝打下大好江山后不久便因旧疾英年早逝,却在病逝前加冕宋晋太师之誉,且授予一纸丹书

俗称免死金牌。

可惜继雅帝后上位的慕淮河,却是一个喜欢夸夸其谈却毫无作为的帝王。

继位至今十五年,慕淮河奢靡腐化、沉迷酒色,将雅帝开拓疆土的嘱咐放置一旁,甚至因为战败已割让给异域七座城池。

若不是有宋晋在旁辅佐,襄国恐怕早就被虎视眈眈的他国瓜分得四分五裂。

他齐聚老臣、重臣、忠臣于一身,谁都动不了他,动他无异于是在动摇国之根本,人心也会惶惶不安。

最麻烦的是,他曾公然说过,十分看好太子慕钰。

他和师禾一样,对慕钰抱有十二分的期许。

慕襄捏捏眉心,外面的雨声总算小了些,白昼的光亮照映进来,刺得他眼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