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慕襄后来因为同门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对同门师兄弟下了狠手被众长老问责时,师禾依旧护着他,觉得无可厚非。

虽不清楚另外那位弟子说了什么,但到底是他口出狂言在先,修为也比不上慕襄,那不就是该吗?

可师禾没想到这会给慕襄酿成大祸。

他因瓶颈闭关需闭关,而这期间,他的小徒弟被太清长老逐出师门,理由是多次对同门大打出手,不友善不团结,还对他这个师父心怀情愫。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心怀妄念,是为不伦不义。

这确实是件大事,逐出师门在太清来说都算轻的,往重了去都能直接剥去修为。

师禾并没因为慕襄的心意觉得不适,只觉得小徒弟还是太蠢,这种不该被人知道的事为什么会暴露在大众面前,还被众人审判?

比起慕襄心存妄念这一点,师禾倒更担心他的安危,被逐出师门时他被太清长老打过一掌,身负有伤,他洛神的徒弟,天下自然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慕襄不知道的是,师禾去找过他,甚至违背了和魔修界互不干涉的契约,踏入了那处,在发现慕襄因被之前打过的同门弟子追杀而不得已入魔后,师禾回到太清的第一件事,就是毁了那名追杀慕襄的弟子根骨,剥去其全部修为,此身再无天赋,与常人无异。

但再怎么样一切都无可挽回了,只要活着好好的就行。

师禾不是不知道那名弟子成为一介凡身后,还是被慕襄找上门去折磨致死,但在令尘长老质问甚至说要讨伐慕襄时,还是出声维护了。

师禾完完全全地履行了初见时承诺,“定会护你周全”。

可纵容之下,慕襄终究是犯了大错。

他害了大襄数千万人的命,倘若他只是一介普通人倒还无事,可修道之人最忌讳的就是缠上因果。

何况慕襄还擅自动了轮回境,更是罪上加罪。

而他曾是太清弟子,是师禾徒弟,这份因果不仅落在了他自己头上,还分给了太清。

令尘长老第一次胆敢在他面前抱怨,说这都是他纵出来的结果。

慕襄最终还是受到了讨伐,师禾亲自动手,亲自将他囚在了因果台上吃尽苦头后,再亲手挖了他的心,还有自己的心。

行换命之术时无人知晓,等有人发现已经来不及了,对此师禾没给出一句解释,只道他是本座徒弟。

这话可以好几种理解,因是徒弟,所以教不严,是他这个师父的错,代为受过再正常不过。

也可以理解为因是徒弟,不忍见他白白丢失性命,连轮回都入不得。

自然也可以理解为,师禾和他的徒弟一样,都心怀不伦之意,只是这点无人敢说。

之前的一切都做得理所当然,仿佛本该就是这样,唯独今日的床笫之事,不在师禾意料之内。

无情道破灭后的最后一世轮回里,师禾清楚地感觉到心里时不时泛起的涟漪,比起过去的心如止水,如今更能清晰地感觉到心在波动,因慕襄而波动。

当他问出那句“殿下可还心许与我”时,一切都已了然。

师禾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却没打算做出回应,他一介将死之人,何必拖下慕襄将来?

今日之事对师禾而言,做的难能冲动了,大抵是见不得慕襄的眼泪,见不得他挣扎痛苦,于是在看见他眼眶通红时,心里便泛起了无奈,只想要他高兴一些,做什么都可以。

要什么都给。

可接下来该怎么过呢,若师禾走了,慕襄又该怎么过下去呢。

师禾看了眼身侧的银丝,他的生命力正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他的命数已定,再无任何办法更变。

睡梦中的慕襄喃喃出声:“师父……”

师禾回神,在慕襄身侧躺下,像慕襄幼时一样,揽着人入怀,轻拍着背哄他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