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祭天不祭天说到底是赵琛说了算。

赵琛一来不信天,二来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庆贺,天时地利都在了,人却不和,他看了一眼萧远。

萧远冲他扬眉,赵琛收回视线,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却见萧远站起来,对方才说话的之人道:“这位……”

“下官太常寺卿王……”

萧远对他叫什么没有兴趣,快速接道:“太常卿所言极是。”

他忽然这么正常,所有人都把心提起来了,连太师都多瞧了他一眼。

萧远继续说:“大楚四十万禁军将士,镇守各地,也该贺贺这丰年。”

“正好圣上登基至今,还未曾犒赏三军,不如一并庆贺?”

萧远这副姿态,活像个敲诈勒索的街头无赖。

这不是第一次了,上一回,长公主大婚,靖北王初回京时,便做过这样的事。

不过上一回,影响最大的是公主,他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这一回却实实在在是同他们意见相左了。

再看长公主,坐在上首,对于摄政王的话无动于衷,似乎早有所料。摄政王终于有了摄政的意思,却不知何时同长公主站在了一边。

“这样吧,冬至也要到了,我瞧着这几日街上都是买新衣的,咱们禁军也该换换新衣,圣上以为如何?”

赵璟坐在宝座上,萧远抱过他一会,又时常入宫,赵璟对他也熟了些,萧远同他说话,他便也看着萧远。

他听到了买新衣裳,朝中极少有人会问及圣上,他们说的事,赵璟也听不懂,但方才,萧远说的是买衣裳,他听明白了。

圣上年纪虽小些,但他点了头便也是金口玉言,赵琛此时才出声,语气平平淡淡,仿佛是为了应付方才赵璟应下的事。

“官家允了,便照做吧。”

户部侍郎出列,躬身道:“殿下三思,国库虽丰当用之于民。军中自有经营,又有一岁三次换衣,如今已至深冬,新衣置办完毕也该开春,此时置办新衣,不过是徒增开支。”

“那便折了现银充作军饷吧,不知如今置办一身冬衣,所费几何?”

赵琛自然是知晓的,军中置办一身棉衣大约在一千五百钱,但朝廷派发不过五百钱一人,余下的钱自然是个人承担。

方才户部侍郎所言,一岁三置只是理论上的,事实上,军中大部分人一年能置办量身衣裳便是不错。

果然,户部侍郎道:“一人所费五百钱,四十万禁军,所费二十万贯。”

赵琛讶然:“倒是不多,今岁收成好,那便一人两贯罢。”

户部侍郎当即便道:“殿下有所不知,国库一年开支不小,须得精打细算,统筹兼顾。这赋税实际也没有这样多,赋税运输途中有损耗,实际入库之粮银并非如今账册所录。”

赵琛等的就是这一句,那各地都有新粮充作旧粮卖的情况,但敢加征税收的毕竟是少数,没有加征,这新粮又是从何而来?

便是从这“损耗”中来。

赵琛不以为然:“何侍郎莫不是在说笑?我自苏州返京,水运陆运都是走过的,若说陆运有损耗大些我是信的。然我大楚水运便捷,自太、祖时便以水路运粮,那粮船稳稳行在水上,何来这样大的损耗,莫不是船翻了?”

“三衙禁军保我大楚国泰民安,朝廷也当优待。不过是几十万贯,若不然,便自封桩库走了这账。”

封桩库就是官家私库,武宗改其名为封桩库,便是在为夺回燕云十六州做准备。圣上花国库的银子打仗还可说两句劳民伤财,他花自己银子百官总说不上话了。

赵琛这样说再配上他同萧远学的那一副不以为然的语气,就差直言众臣吝啬,所谓损耗不过是不愿拿银子的借口罢了。

何侍郎自然忍不得,那损耗并非作假,如今各地粮船陆续入京,届时入了库再对账,自然一切明了。

他正欲辩解,今日上朝还未发一言的太师忽然睁开了半阖的眼:“殿下所言有理,禁军保我大楚国泰民安,当重之。”

赵琛有些遗憾,老狐狸果真没有那么好糊弄,一眼便看穿了他的打算,这激将法,激不了薛润章。

不过答应萧远的银子也算是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