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 77 章

“青城,倒是不远。”青黛当初是太后给赵琛选的人,尚宫自然也知道她的底细,这般询问不过是挑起个话头罢了。

“当初我与袁尚仪是同一年入宫,那时先帝继位不久,放归了些人,大内便有些空缺,首当其冲便是司宫令之位。”她看着青黛,眼中有赞赏之意,“司宫当年也不过双十,懿章太后力排众议叫她做了司宫令,杨司宫果真不负众望。我瞧着青黛便有杨司宫当年的风范呢。”

说到底,这后宫是太后说了算的,当年懿章太后能叫杨司宫坐上司宫令之位,如今太后也能叫她做上尚仪之位。

“瞧我,年纪大了便总爱追忆,青黛姑娘事忙,我却拉着你说些无用的话。”

“尚宫言重了。”

青黛看上去无动于衷,她也并不担忧,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得用的女使,时日短些殿下还能想起她,时间久了身边的人自然也能替代她。

她即便再回到殿下身边也不如从前得用,而尚仪位在尚宫之下,亦是正五品。青黛无意成亲,官家年幼,后宫无人,没有什么尔虞我诈,与他而言却是是个不错的去处,最重要的是殿下也能放心。

她聪明些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她却不知,越是优待,青黛越是不敢应下,她们千方百计要她离开殿下,总该有目的。

尚宫看了看天色道:“青黛姑娘事忙,我便不打搅了。”

她说罢起身离去,似乎方才的话不过是随意提起,但这大内哪里有随意提起的话?

青黛亦是起身相送,行至门外,尚宫忽而道:“瞧我,竟忘了,殿下明日要来。你既奉了太后之命教导二位姑娘,明日便随二位姑娘一道上殿。”

庆寿宫提及殿下二字,只有赵琛,青黛福身:“多谢尚宫。”

殿下同往日没有什么变化,见了她便笑,继而道:“青黛,许久不见。”

殿下一惯如此,待身边的人没有什么架子。

太后也笑道:“你总担心我苛待了她,如今可要好好瞧瞧。”

赵琛回立时拉着她的手哄道:“怎么会,我知娘娘最是心善,怎会苛待人。”

太后脸上的笑意便真实了许多。

说笑完赵琛将视线落在同青黛一起来的两个宗室女身上,当日他随意指的两个人,相貌都算上佳,一个是德顺郡王府的七娘子,一个是颖昌国公府的四娘子。

这二人前者是嫡子庶女后者是庶子嫡女,都没有受封,虽是宗室,身份着实算不上高,宗室之中,这样的女子不少。

赵琛今日来得早,还未到午膳的时候,因而只是坐着闲谈,那两位姑娘并不插话,只在太后问到时应上几句。

“靖北王近来如何?”

“前几日同儿臣说了厢军的事,近来却是不曾相见。靖北司已落成,听闻王叔常在兵部、户部走,想是忙着挑人。”

此外晚间来过一回,这话却是不能说的。赵琛有种瞒着家长早恋的错觉,全然不知太假,便只好挑挑拣拣说些政事相关的。

太后点头道:“靖北王于我大楚有功,征战多年,难得有暇,过些日子我在庆寿宫设宴,也邀他来。”

赵琛笑着应下,那两位宗室女子却已说不出话。

她们自入宫便有所预感,多半是要代皇室联姻的,甚而想过是要出塞联姻,几日来过得战战兢兢,心下十分不安,如今听太后的意思,那联姻对象仿佛是靖北王。

凭她们的出身,是如何也够不上靖北王府的,以靖北王的身份,真公主也娶得,能轮到她们不过是因为眼下没有合适的人,只好从宗室中选。

一时间仿佛是十八层地狱上了九重天。

赵琛看着她们的反应暗叹,太后不愧是能当太后的人。先是叫他亲自为萧远挑了人,再是叫他身边的女使伺候这二人,他便是与萧远两情相悦这般下来也要生出些嫌隙来,这嫌隙还是单方面的。

他若对萧远有意,这些自然不会同萧远说,他心中不悦,萧远却不知是何事,更无从开解。

她果真是知道了,就是不知,是从何处知晓的,是剪秋,还是文德殿?

赵琛毕竟不会同两个女子计较,也无暇去计较。太后知道他的性子,因而赐婚之事倒不是为了给赵琛找堵,而是试探萧远。

这世间男子大抵不在意女子,龙阳断袖在文人间算得上雅事,与“挚友”相交也不耽误成亲。

说白了成亲、传宗接代是祖宗大事,也是内院之事,男人之间的事却是外头的,与女子并不相干。

但依着赵琛的性子,不论用情多深,只要萧远成亲,他必然是要斩了牵挂的。

赵琛暗自摇头,太后了解他却不够了解萧远,挖了陷阱等萧远,却不知萧远是个难得的异类。

有些事不必说穿,放到明面上难免要有争执,起了争执便伤感情。太后总要阻挠的,这般做些无用的事拖一拖时间也好。

只是对不住那两位姑娘,婚姻大事,却无故叫他牵扯了进来。

他很清楚这亲事成不了,萧远不可能同意。

赵琛瞧着那两位姑娘道:“我事忙,不能常在娘娘身边,二位在庆寿宫也是代我尽孝,我也该好生道谢。”

他想了想说:“便由我做主,此封族姬,来日议了亲事再为二位添妆。”

公主郡主不能随意授封,封个县主赵琛还能做主,太后也没有异议,二者选其一,一人定然是要落选的,她只当赵琛是提前给了补偿。

既然是太后发话,赵琛便光明正大给萧远发了帖子。

萧远接连几日去了户部兵部,但他是武将,和朝中这些文官天然便有些不和,乐不乐意到他手底下做事且不提,去了再想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靖北司看着像是长公主授意之下靖北王揽权之用,不知具体要做什么,也不知能存在多久。

萧远毕竟不能明抢,这事就不大顺利。但这是萧远的事,赵琛没准备插手,就是没想到转眼他自己也遇上件不大不小的麻烦。

紫宸殿大朝之上,内侍正要宣退朝,忽而有御史站出来进言:“臣有本奏。”

朝上所论之事大多是提前递过折子的,若没有,便要当堂递上,那折子层层递到他手中,赵琛随意看了一眼,直觉不是什么大事,看着险些站到殿外去的人,无可无不可地微抬下巴:“讲。”

“大楚以孝治天下,无违于礼为孝。”

御史被请上前来,洋洋洒洒花了一炷香的使臣大讲孝与礼,大朝会来的人多,时间比平日里略晚些,赵璟起身之后先去校场骑了马才来,本就耗了精力有些疲乏,如今听御史一念,立时打起盹来。

赵琛也开始出神,待到御史口中说出殿下二字时猝然回神,恍然发现自己方才竟然是盯着萧远。

萧远自然也看着他,也不知无意间对视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