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五章 腰佩双刀,绣冬春雷

徐渭熊死死抓住赵玉台的袖子,凄然道:“我走到一半就回了,但是有人告诉我,他已经在大堂内为那些武将英烈添设座椅了。姑姑,我是不是错了?”

赵玉台蹲下身,帮她擦去满脸泪水,柔声道:“没有错,你们都没有错,你和小年都是好孩子。”

屋内,6丞燕神情木然,王初冬在默默抽泣。

和徐婴一左一右盘腿坐在门口当两尊门神的呵呵姑娘,冷不丁开口道:“男人的事,娘们别掺和。打天下守天下,关我们屁事。”

大概是跟贾家嘉相处久了,徐婴竟然破天荒呵呵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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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堂内,在座诸人,无一不是枭雄,无一不是英雄,无一不是豪杰,无一不是名士。

褚禄山,燕文鸾,李功德,袁左宗,顾大祖,陈云垂,周康,齐当国,寇江淮,胡魁,皇甫枰,韩崂山,宋洞明,白煜,徐北枳,陈锡亮,李翰林,黄裳,杨光斗,石符,乐典,洪骠,黄小快,袁文豹,曹小蛟,洪新甲,汪植,宋长穗,辛饮马,韦杀青,田培芳,胡恭烈,韦石灰,焦武夷,常遂,许煌……

北凉寥寥四州之地,其中武将阵容之雄壮,足以让一统中原的离阳朝廷也汗颜。

被年轻藩王视为半步武圣的徐偃兵站在门外,靠着廊柱,双手抱胸,斜眼看着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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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风尘仆仆从幽州一座书院赶来的老人,不知为何赶路的时候火急火燎,恨不得马匹有八条腿,进了王府后反而不着急了,悠哉游哉,借着明朗月色和连绵不绝的大红灯笼走在湖心路上,走向那座名动天下的听潮阁,儒衫老人身边跟着一位气质冷艳的女子,正是上阴学宫韩谷子的高徒之一,徐渭熊的师妹,晋宝室,她不同于已经在北凉道官场按部就班的师兄弟,既不愿去梧桐院“寄人篱下”,又不适合在官场作为,就去了书院,一边帮老人处理杂务,一边潜心学问。而老人则是年轻藩王嘴里的那个臭棋篓子,跟徐骁下棋都能下成半斤八两的那位“国手”,当然他更著名的身份是上阴学宫的王祭酒,士子赴凉的牵头人,如果,只说如果,北凉徐家假若真的裂土称帝,那么这个老人其实才是头一号的从龙之臣,其意义之大,犹胜春秋战火中赵长陵投奔徐骁。但是很出人意料,于北凉立下滔天大功的年迈读书人,又是徐渭熊的恩师之一,更是早年与学宫大祭酒齐阳龙扳过手腕的当世第一流名士,公开身份大摇大摆赴凉以后,反而如同泥牛入海,在一座规模远逊青鹿山书院的小山头,做起了默默无闻的教书匠。

王祭酒来到听潮阁的宽阔台基上,仰头望着这座高楼,先是微笑,然后是整个嘴角都咧开,最后就只差没有哈哈大笑了。

晋宝室好奇问道:“先生为何如此开怀?”

老人嘿嘿坏笑道:“没啥,想起一些好笑的事情而已。闺女,想不想听?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

跟这个老人已经相当熟稔的晋宝室没好气道:“先生不妨独乐乐。”

这位王祭酒的学问丝毫不用质疑,堪称当世屈指可数,恩师韩谷子,中书令齐阳龙,国子监姚白峰,恐怕就这三人能够与眼前老人坐而论道了。只不过这个早年在上阴学宫深居简出的老先生,到了北凉后就彻底露出为老不尊的狐狸尾巴了,晋宝室在书院帮忙的时候,没少被老先生调侃打趣,总喜欢说些极其隐晦的荤话,若不是好歹还算只动嘴皮子不动手,晋宝室很难保证自己不动手打人。读书人坏起来,那真是一肚子坏水,尤其是王祭酒这样饱读诗书的老狐狸,晋宝室这段时日真是水生火热,几乎都快觉得自己不算黄花闺女,而是那种可以跟无赖汉子荤腥拌嘴的成熟妇人了。

老人可不管晋宝室想不想听,已经竹筒倒豆子自顾自说起来了,“哈哈,以前咱们中原有好些道德名士,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嗯,就是那种白天没鸟事晚上鸟没事的家伙……唉,闺女,你别扭头不听啊,行行行,说正经的,就是那些人成天编排清凉山的趣事,信誓旦旦,就跟亲眼见亲耳闻似的,真说起来,我当年就是给挑起了好奇心,信了那帮老王八蛋的鬼话,那才厚着脸皮去求着渭熊那丫头当弟子,想着有个由头跑到这北凉王府白吃白喝白睡……咳咳,就是真的睡觉而已,闺女你千万别想歪啊,等我屁颠屁颠跑来北凉这鸟不拉屎的地儿,进了王府,结果?结果我他娘的等了半天!期间给徐瘸子丢了无数个大老爷们都懂的眼神,可从头到尾,说好的你们徐家选采女作十八天魔舞呢?不是说那个无度的北凉世子喜好妩媚妇人,以至于宴席上偶见座间有妇人姿色甚艳,问旁人‘此为谁’欲骑之,左右曰‘此世子殿下房中人也’?好,就算没有这些,不是说听潮阁内暗藏有无数西域番僧传授的演揲儿法吗?搜罗了成百上千本的旁门左道的房中术吗?那兔崽子也真是坏水得厉害,徐骁没眼力劲儿,倒是那小子给看穿了,私下跟我说听潮阁真有宝贝,等我从一楼找到顶楼,翻箱倒柜找了整整三天三夜啊,好不容易到了顶楼,老子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说到这里,唾沫四溅的老人,那叫一个义愤填膺捶胸顿足。

晋宝室顿时觉得天高月明神清气爽了,大快人心,真是大快人心!

突然,老人瞬间平静下来,好像这一刻,才是那个世人误以为的王祭酒,真正的上阴学宫大先生。

老人伸出手指,指了指高楼最高处,“就是在那里,我见到了一个读书人,一个要死不活的病秧子,一个活着比死了要累多了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