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八公(别哭了。)

陈路周人靠着栏杆,一只手揣在兜里,脖子上还挂着一条灰色毛巾,头发早已被风干,被深夜里张牙舞爪的刺骨朔风抓乱,他身上就穿了件黑色圆领卫衣,外套也没穿,地白风寒,冷白皮衬得他整个人在清寒的夜风里很没温度。比那茸茸白雪,还白皑。

李科看着都替他觉得冷,正要说你要不要回寝室吧外套穿上。

只见他跟那边低声温柔地说了两句,随意抬头瞥了他俩一眼,然后举着电话直起身,过来默不作声地把阳台的推拉门给拉上。

三人在计算系那边的寝室,这哥们正好是二人寝,还好他室友睡得也晚,怕打扰别人,就借了他的寝室。

李科翻了白眼,一脸习以为常地表情,怕旁边的哥们儿接受不了这样的狗粮暴击,劝了一句,“没事,他除了太宠他女朋友之外,没什么毛病。”

哥们倒是丝毫不介意,看着陈路周靠在栏杆上的清冷身影,说:“挺好的,男人中的典范了,我得跟他多多学习,还挺有安全感的。”

李科笑了下,“学个屁,单身狗还是好好写程序吧。”

哥们:“谁说我是单身狗?”

李科瞳孔瞬间放大,笔都掉了:“你不是单身狗?”

哥们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觉得这么早谈恋爱好像有点不太好意思,但这会儿莫名觉得跟陈路周是同类感到骄傲,如实相告:“不是啊,我在老家有个女朋友,高中毕业就在一起了,她在你们那儿的庆大读书。”

李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你又没问。”

李科顿时骂了句,“我操!”还把笔捡起来又狠狠摔了下。

阳台上。陈路周听她声音闷闷,窝在被子里,难得带着一点刚睡醒的慵懒和低嗔,听得心里一软,又怕她不方便说话,低声问了句,“要不挂了?发微信?我陪你聊会儿。”

徐栀舍不得挂,声音昏蒙又瓮瓮:“想听你声音,每次电话里听你声音,感觉好像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电话里更有感觉。”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就是很磁性,尤其是他熬夜的时候,声音稍沙哑,像午夜电台里稳重的男声,让人很有安全感。

他笑了下,“……要不改网恋?”

徐栀也笑,在电话里低低一哂,揉了揉眼睛说:“不要。我妈刚还说让咱俩分手呢。”

陈路周:“真的假的?”

“嗯,”徐栀说,“我想着要不要烧一张你的照片给她,但是,翻了半天手机,我居然没有你的照片。”

“明天给你拍,”他笑出声,声音干脆,“要不你给我你妈的照片,我争取这几天晚上梦梦她。”

“陈路周,你变态啊,哪有人梦别人妈妈的。”

他一愣,倚在就栏杆上含冤负屈地笑,眼神往别处无奈地一撇,简直泼天冤枉,“哪变态了,你想什么呢,烧照片更变态好吗。”

两人最后都没忍住扑哧笑出声,弯月如钩,少年心里纯粹的爱意比雪白,比花蜜还浓。

静了一会儿。两人都没说话,阳台上的风越刮越大,陈路周另只手从兜里拿出来,捂了捂话筒,怕被她听见风声,清白分明的骨节都被冻红了。

他仍是安静陪她耗着。

“陈路周。”那边叫了声。

“嗯?”

“我很想她,”徐栀说,“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都没有解开,其实我爸说我妈死之前给我留了一封信,可是那封信被外婆不小心混着其他我妈的脏衣服给烧掉了。很多时候,我跟她其实可以好好说话的,但是我爸说我们两个人性格太像了,正儿八经说不到三句话就能吵起来,吵着吵着就互相攻击。我还记得小学时候,我们老师给我们留了个作业,让我们回家给妈妈洗一次脚,然后就发现我妈后脚跟上都是老茧,那时候我还不懂事地说她一点儿不会保养,别人妈妈的脚趾头上都是漂漂亮亮的美甲。然后我妈当时就说,等你以后穿上我的鞋,走我的路,你再跟我说这句话。”

“你妈妈很爱你啊,不爱你的妈妈会说,那你从我家滚出去。”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