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仪式只有他一个见证者。

流满鲜血的祭坛上,沉睡的君主缓缓睁开了血红的双眸,那双眼睛空洞又寂寥,没有任何光彩,好像什么行尸走肉,其实也确实如此,血族本来就是行走的尸体。

新生的血族茫然地坐了起来,看向克莱克尔斯帝:“我是谁?”

克莱克尔斯帝的脑海中浮现出他与对方的初见,意气风发的人类君主昂首挺胸报上了名字——

“你是唐隐。”

唐隐安静地注视着他,像在看一位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你是谁?”

“克莱克尔斯帝,这是我的名。”

唐隐又问:“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克莱克尔斯帝静静俯视着唐隐,龙尾圈住了祭坛,这是一个守护者的姿势。

他们是什么关系?

他还从未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

是守护者与被守护者的关系?

可是他没有成功守护住他的宝藏。

是朋友的关系?

可唐隐最后望向他的目光满是失望。

他们是什么关系?

天地一片寂静,像神话中诸神陨落那天的黄昏,过往的一切都像随风而逝的云,克莱克尔斯帝不愿再提及过去,这对他来说将是不可言说的痛,他和唐隐的关系也该重新定义。

他想起了血族之间的关系,一个新生血族会称呼将他们转化为血族的存在为“father”。

“我是你爸爸。”他认真道。

血眸不太高兴地瞪着他,新生的血族并不相信他的话,似乎把他当成了一个骗子。

那他就成为一个真正的欺骗者也无妨,如果一切坦白相告,如果唐隐恢复了记忆,他将永远失去他的宝石,“好吧,其实我只是路过。”

和人类君主的初见,确实只是一场路过,他路过了平淡无奇的人世间,为他的宝石停驻了脚步。

而现在克尔却无法再停留,他怕自己的演技无法维持平静的假象,巨龙扇动翅膀,掠过山川河流,转身飞向一望无际的天空——

“生命并非永恒才有意义,我的意志将与荼安长存,当你下次再路过人间时,一草一木皆是我,你将替我见证永恒。”

他终究违背了唐隐的意愿,他将属于唐隐的荼安搬到了巢穴,他不需要再路过人间也能看见唐隐的意志。

一切都重新回到了正轨,唐隐将永恒地活在这世间,再次创造出属于他的辉煌。

克莱克尔斯帝原本是这么想的。

可事情的发展似乎出了一些偏差,唐隐成为了血族亲王,坐在布满宝石的王座上,拥有着无上权利,却失去了创造永恒的欲望。

他变得和克莱克尔斯帝见过的那些血族一样,沉睡于黑暗,迷恋着鲜血,堕落又腐朽。

是在适应血族的身份才暂时这样吗?

克莱克尔斯帝躲在暗处观察,看到唐隐每一天都在重复昨天的生活,皮囊美丽依旧,眼睛却空洞无神。

不该是这样。

唐隐不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