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血帖亡魂令 陈青云 1665 字 2022-09-18

树枝上挂着一张小柬,柬上最触目的仍是一朵水墨牡丹。

柬上有两段潦草字迹,看来是匆匆用眉笔写的,上段是:“郎如陌上尘,妾是堤边絮,相见两悠扬,踪迹无寻去。洒面扑春风,泪眼零秋雨,过了别离时,还解相思否?”

这是南宋诗人姚宽的一阙《生查子》。

甘棠不由大愕,前半段寓意飘尘飞絮,不期而遇,又悠然赋别,看那背影,完全陌生,这是从何说起呢?后面的洒面、泪眼、别离相思,就更难以索解了。

下段是毛滂的《调笑》词:

“芳草恨春老,自是寻春来不早。落花风起红多少?……”中间略去了两句,接下去是:“此恨平生怀抱。”

甘棠手持牡丹柬,怔住了。

前半阙隐有相见已晚之意,后面的一句“此恨平生怀抱”更使人迷惘,有何“恨”之言呢?

心念数转,不由猛打了一个寒颤,她是“魔母”的女儿,林云的表妹。

想着,又觉得好笑,魔女竟然对自己生情。

旅邸,被识破真面目,留柬。

酒楼,传柬约晤,求治母病,由林云代为出面。

前后事实连贯起来,明白不过,对方早已存上了心了,而自己却懵而不觉。

从奇门派救出自己,留柬说:“本该杀了你,却又不自禁地救了你,为什么?”为了医治母亲的病?柬上没有提。而说为什么?

为了“情”,一见钟情,又因了“仇”的出现,其结果必然是“恨”,平生怀抱“恨”。

心念之中,感到下意识地惘然。

林云风标绝世,与他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不爱他,而爱自己这可怕的仇人,这是从何说起呢?

当然,她可能还不知道彼此间的仇恨到了什么程度,否则,她绝不敢因一念之私救这不共戴天的生死对头。

“仇”,否定了一切。

甘棠把字柬撕碎,信手抛弃。

那窈窕动人的背影,并未留给他什么深刻的印象,他立即又回到了现实。

虽然他曾被困奇门派,但这神秘的门派究竟座落在何处,他根本一无所知,要回头去算帐,事实也不可能,好在对仇家的线索,已差不多摸清楚了,所欠缺的,只是证实当年实际下手的是哪一些人,“魔王之王”的生死下落,“魔母”母子现在藏身之所,这些,是他必须倾全力要去做的。

于是——

他取出了另一副面具戴上,算来,这是第四个面目,第一副病容少年,在“苦竹庵”中丧命白袍怪人之手,虽然死后复活,但也可以算是死了。第二副是中年文士面目,旅邸中被识破。第三副意外的是一代巨恶“丑面人魔”,被林云之母奇门派今主揭去。现在,第四副,是什么形象呢?

抬头一看,数丈之外,便是一条小溪,当下移步溪流,俯身一照,竟然是一个俊美无伦的美少年。随着,他脱去了外套的土布长衫,露出本来的儒衫。

爱美是人的天性,甘棠自不例外,他很满意于这一副英俊的面具。

他由面具而想起了救自己性命而又赠送自己改容的“半面人”,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呢?为什么屈身“玉碟堡”任刑堂堂主之职?

五副面具,不用说是五条人命,其中“丑面人魔”乃是不可一世的魔头,竟然也被剥了面皮制成面具,这就有些难以想象了,其中定有一个骇人听闻的故事。

若非这面具,可能不会揭开奇门令主的底牌,多了一个仇家的线索,这得感谢“半面人”恩赐。

心念,不自觉又回到林云身上,若非彼此间存在有血海深仇,他一定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