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晚来天欲雪

神国之上 见异思剑 3371 字 2022-09-18

陆嫁嫁看着近在咫尺的九幽殿,抿着唇,片刻后无力地开口还是道:“我……是来寻姐姐的。”

“原来是这样啊。”司命微笑道。

她们都是心知肚明的。

司命从檐角轻轻跃下,来到了陆嫁嫁面前。

“寻姐姐做什么?”司命问道。

陆嫁嫁低着头,眉目温顺间咬牙切齿道:“白日里有些剑招未能明悟,故而向姐姐请教。”

司命冰眸微眯,伸手戳了戳她的眉心,道:“好,今晚姐姐好好教你。”

“有劳雪瓷姐姐了。”陆嫁嫁行了一礼。

她抬起头,看着雪路尽头的高楼,欲哭无泪。

正当司命要领着她转身离开之际,九幽殿的大门忽然打开了。

微光落到了夜色里。

淡而暖的烛光中,纷飞的雪更真切了些。

宁长久穿着宽松的白衣从中缓缓走出,道:“司命姑娘,你这是要领着嫁嫁去哪里?”

司命道:“教妹妹剑术啊,怎么了?你有意见?”

宁长久道:“我也有些事要寻嫁嫁。”

司命看向了陆嫁嫁,道:“你要随谁走?”

陆嫁嫁佯作犹豫,给了些司命面子之后,立刻走向了九幽殿的方向。

司命看着陆嫁嫁的背影,有些生气,自语道:“女大不中留。”

宁长久看着司命,笑问道:“外面天寒,司命姑娘要不要一同来取暖?”

司命可不想被他们报复。

她幽幽道:“不必了,我还有要事。”

说着,女子的身影在夜色中一晃,宛若也化作了一片轻飘飘的雪,随风散在了黑暗里。

陆嫁嫁回身看了一眼,然后走入了门内。

……

微明的灯火里,陆嫁嫁解下了披在身上的红绒大氅,抖去了氅上的雪,将它轻轻挂在衣架上。

陆嫁嫁心情轻松了许多,她看着宁长久因为疲倦而略显清瘦的脸,微笑着施了一礼,道:“夫君晚了几分才开门,是不是故意的?”

宁长久微怔,看着陆嫁嫁一改平日的清冷,可以想见自己开门是多令嫁嫁感动了,唉,这司命确实过分了些……看来是需教训教训了。

只是现在……

宁长久替她掸去了肩与发上的雪,委婉提醒道:“现在……不必喊我夫君的。”

“嗯?”陆嫁嫁不解,心想在外人面前才以师徒相称,私下里不喊夫君喊什么呢?难道说……

陆嫁嫁更羞了些。成功逃离司命的魔爪,她本就欣喜,此刻于温暖烛火中看着宁长久的模样,回忆着他入冥府的几日里,自己的心焦与担忧……她心中的那池春水不由地随风微动。

原来……你是想这样啊……她自以为明白了。

陆嫁嫁微微一笑,她对着宁长久眨了眨眼,樱唇轻启,话语轻婉道:“嫁嫁……见过师父,不知师父半夜召见徒儿来此,是要……做什么呀?”

这妖精剑仙……宁长久看着陆嫁嫁难得露出这番情态,同样心绪难平。只是现在……

“没……没什么呀。”宁长久倒是有些局促,主动让步了。

陆嫁嫁却不肯依,她说道:“师父是觉得嫁嫁白日里学剑不利,想要训斥责罚?嫁嫁早便与师父说过了,嫁嫁犯错之时,师父若要锻剑……”

她轻咬樱唇,低着头,不再往下说,而是缓缓转身走到了窗边。

她的手扶在了窗下的木檐上,目光注视着窗外的雪夜,微微弯下了身子。

暖色的烛光里勾勒的身影,足以颠倒任何一幅尘世画师勾勒的卷。

若是平日里,宁长久早难自持。

可今天……

“嫁嫁……”宁长久不知该如何开口。

“嗯?”陆嫁嫁挽着发丝,微微回首。

忽然间,她怔住了。

只见床榻的被子下,探出了一对毛绒绒的狐狸耳朵。

这一刻,整个屋子安静得宛若冥殿。

见外面没有动静,躲在被子下的宁小龄立刻意识到是自己的狐狸耳朵漏出了来了,她一双爪子抓着被子的边缘,战战兢兢地探出了脑袋,乌溜溜的眼睛看着立在窗边的,师父的身影。

此刻的陆嫁嫁哪还有半点柔婉之气。

窗外而来的寒风不停吹来,雪花不停地撞着窗户,咿呀作响,陆嫁嫁神色冰冷,丝发贴颊狂舞,飞扬的衣袂间杀意蔓延,她玉身长立,娉婷身姿宛若古剑刹那出鞘,险些将屋内的烛火都一气斩灭。

“师……师父……小龄聋了瞎了,小龄什么也没有看到啊!”宁小龄用被子捂着自己,感受着师父的杀意,瑟瑟发抖。

“宁!长!久!”陆嫁嫁陡然回头,望向了立在一旁,一脸无辜的少年。

“嫁嫁,你听我解释!小龄她只是……”

“唉,我刚刚想和你说的呀,谁知道嫁嫁你这么……”

“没有没有,都是我的错。”

“嫁嫁冷静,别动手……”

“嫁嫁别打了,饶命啊……”

“这些书我好不容易整理好的,事关小龄安危,这个真碰不得。”

“你要谋杀亲夫啊!”

“你打我可以,别去欺负小龄,此事与小龄无关……啊!”

宁小龄听着师兄的惨叫,躲在被子里,弱弱道:“嗯!都怪师兄的,师父你去打师兄,不要打我。”

“???”宁长久被陆嫁嫁满屋子追杀着,听着师妹的话,更悲从中来了。

九幽殿里,剑气明灭,烛光闪烁,数楼高的大殿一夜鸡犬不宁,从一楼到顶楼,又从顶楼到一楼,间或还有狐狸跳来跳去躲避的身影。

“司命……”

九幽殿中,宁长久的声音忽然传来:“神官大人你在哪里呀,快来管管你妹妹啊。”

司命坐在殿外,隔着漫天大雪,听着殿中隐约传来的惨叫,嘴角忍不住勾起。

她解下了腰间崭新的酒壶,抵在唇边,轻轻饮了一口。

过往她是很少饮酒的。

她是神明,酒的烈性对于她而言无异于水。

但今夜,她心血来潮小酌一口,看着九幽殿中温暖的烛光,却有些微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