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栗子煜只任他骂,充耳不闻,几步就走到了岸边。

钟僖默身为玄天教第一人,平日里哪个敢忤逆他,哪里被人这般无视过,咬着牙道:“混蛋王八蛋,我说话你听到没有?”

栗子煜看媳妇骂人这中气十足的劲儿,就知道刚才应该没受什么影响,当下回道:“听~到~啦~,我的教主大人,您有何吩咐?!”

钟僖默听到这明显调戏的语气,整个人一滞,接着额角青筋直跳,接着骂道:你这腌臜匹夫,混沌泼才,赖皮赖骨的臭无赖,放了本教主!”

栗子煜“啧”了一声,只觉得他这媳妇别看是魔教教主,可本质上还真是个少爷,连骂人的话都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他把光溜溜的教主往岸边一放,说道:“这么放,您可还满意?”说完栗子煜也不管对方喷火的眼,用手抚过对方的发,当他的手掠过发梢的时候,只见之前湿漉漉的墨发也变得干爽起来,接着他凑近钟僖默,紧盯着他的双眼说:“你要是再骂,我可就亲你啦!”

钟僖默此时内心是崩溃的,他对自己的武功本是极为自信的,动手的时候想着自己定然能够将这浪徒打杀了。届时自然无人能知他曾经的那次屈辱,哪里会想到自己此时的处境会如此的难堪!想起上回的经历,他整个人都像被扼住了喉咙,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栗子煜本来不想吓他,可是看到媳妇这一副鹌鹑模样,没忍住,还是在他嘴边偷了个香,这才跳上岸去。

钟僖默被这个吻吓住了,心里乱糟糟的,他只恨自己为什么不安排几个教众在周围警戒,又恨那些教众为什么如此听话,竟然不知道过来查探一番。

栗子煜看着媳妇身上新旧交叠的伤疤有些心疼,可自己的眼神明显让对方不安,当下就收敛了神色,他可不想搞强制爱那一套。

栗子煜先是收拾好了自己,然后取过钟僖默放在岸边的衣服,细心的给媳妇一一穿好,觉得这才能够和对方平心静气的说话。

刚才栗子煜就在想要如何才能取得媳妇的原谅,并让对方接受自己,结合他对魔教和媳妇的了解,此时心下已经有了主意。

“默默,我知你刚才因为我脱口就叫你媳妇而生气,那你可知我为何这般称呼你,难道只因为那日之事?”说到这里,栗子煜苦笑了一声,“不是自夸,我栗子煜在正道之中也有几分声名,你觉得我会因为一次肌肤之亲,就认定一个和我处于敌对阵营的`男子'吗?”

栗子煜此时眼神空茫,好像陷入了久远的回忆,搭配他那张极具欺骗性的脸,无端端的就让人信服几分。

钟僖默此时理智已经回笼,刚才两人交手时的细节在脑海中一一闪现,面前之人对自己的称呼一直透着亲昵,他们除了那次荒唐,并没有别的交集,确实有些可疑,而且他不得不承认,对方对自己确实手下留情了。

栗子煜只看对方紧抿的嘴角,就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于是再接再厉,接着道:“我幼时曾在邕州居住,那时邻居家有一个小我三岁的弟弟,粉雕玉琢,极为可爱,我每日里都要去看几次,否则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他也极为粘我。可是后来有一天那弟弟却不见了,大家都说是被拐子拐走了。”

说到这里,他看着面前人震惊的眼说:“你知道吗?当时我跟爷爷哭闹了很久,只是再多的眼泪也无济于事,当时我就发誓,定要把弟弟找回来。”

钟僖默听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嗫嚅着说:“可是,可是我并不记得你这个人啊!”

栗子煜没说话,只是眼神专注的的看着他。

钟僖默情不自禁的移开了视线。他的记忆里确实没有这个人,或者说他五岁之前的记忆是一片空白,玄天教为了防止年幼的孩子哭闹,也是怕他们有以前的记忆养不熟,所以入教之后都会被抹除记忆。

他幼时和这人是邻居也有可能,只是因为年幼时的情分,他就对自己情根深种了吗?他虽未接触过情爱,可也是不信的。

对面的人似乎知晓他内心的想法,接着说道:“那年冬天,六阳宗招收弟子,我因为资质尚可,有幸被选中。之后我一边在宗门勤加练功,一边四处查探你的消息。直到九年前,随各门派围剿玄天教,我才知道—”说到这里,栗子煜长吸了一口气,他虽未明说,可是却也让人心里清楚话语中的未尽之意。

栗子煜将梗在心间的那口气吐了出来,那叹息声中饱含着彷徨、迷茫与失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着钟僖默的眼睛接着道:“最开始我告诫自己——正邪不两立,不过是一个儿时的玩伴,更何况你是世人眼中的魔教头子,我也备受师父爱重,还是算了吧!可好不知容易知道你的所在,我哪里能控制得住自己。之后,之后我知道的越多,就越是心疼你。想到你小时候是那么娇气,却要每日里被师父逼着练功,周围都是牛鬼蛇神一般的人物,也不知心里有多害怕?”

随着这话,钟僖默也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那时虽然没了记忆,可是却本能的不喜欢教中的气氛,起初他每日里都哭闹不止,可等来的却只有惩罚。只要哭闹不听话就不给吃饭,练不好功就不让睡觉,什么时候习惯的呢?记忆太过久远,他也记不得了。

栗子煜借机将他的手握在掌心,感受着掌中的的冰凉,于是就催动内力让对方暖起来,动作间是十足的疼惜。

他的动作钟僖默当然感受得到,可他此时脑中有如一团乱麻,只能努力压下心头的别扭。

“对你的感情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味道。只是暮春时,和师傅他们再次围剿玄天教时,我当时只担心你出什么意外,一路冲在最前方,虽然知道自己不对,可还是想要告诉你速速离去,却没想到着了贵教护法的道。”说到这里,栗子煜嘴角露出一抹复杂的笑,“之后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也不知是要怪她,还是感激她。”

钟僖默回想起那闯了祸还不自知,反而沾沾自喜的师姐,忽然想知道对方知道真相后是什么样的反应。

栗子煜可不知道此时媳妇的脑回路拐了个弯,继续树立自己的悲情人设:“后来的这段时间,我一直担心你练功出了岔子,我又粗通医理,知道六阳宗的内功心法虽不及你的神功厉害,可两者一暖一寒,我们阴阳相合时也许能够歪打正着。”

钟僖默闻言心神一振,之前他也觉得自己此次晋阶艰难,尤其是关键时刻被打断,更是担心此生无望,可最终却出乎意料的成功了,当时也是有所怀疑的,只是逃避心理作祟,总是不敢细想。如今听到对方这话,心下只是纠结这个登徒浪子那样对自己,自己还要感激他不成?

栗子煜若是知道媳妇此时心中所想,定然能够安心了。以他媳妇的别扭性子,虽然表面忿忿,可实际上,心里的天平已经开始慢慢的向他这边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