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连锁 倪匡 1707 字 2022-09-20

当时健一才从东京帝大毕业,还未曾开始工作,我们在滑雪时相识。后来,他参加了警察工作,我们一直维持通信,他来看过我两次,我每次到日本,也都去拜访他。

每次我和健一见面之际,我总是择要地向他讲述一些稀奇古怪的遭遇,他听得津津有味。而且,不论我的遭遇听来如何荒诞,如何不可信,他毫无保留地接受,这证明他是一个想像力极其丰富的人。

而我一开始和健一相识,几乎不到两天,便成为好友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健一有一项极其特殊的专长。他的这门专长是:对野外生活的适应能力。

健一的家乡是日本九州中部的山区,他出生在一个十分贫穷的农家,据他自己说,两岁丧母,三岁丧父,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照顾他,他自小和山中的猴子、狼、獾、熊,甚至于蜜蜂、蚂蚁一起长大。当他被他的养父发现时,他说,当时他熟睡在一头母猴的怀中,那年他十一崴。这话,当然无法得到旁证,因为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养父已经死了。

不过,健一适应野外生活的能力超卓,我从来未曾见过第二人,有这样的能力。

我曾经和他一起露宿在山野间,他几乎可以分辨出每一种不同的昆虫的鸣叫声,也知道怎样去吃它们才最可口。他随便发出一点怪声,就可以引得各种小动物,来到他的身边,当他是自己的同类,他能学超过三十种以上的鸟鸣声,每一种都维妙维肖,而且可以分别雌雄。当他学起一种鸟的雄鸟叫声之际,他的头发上可以站满这种鸟的雌鸟。

他甚至宣称自己精通猴类的语言,事实上他也表演过好几次他和猴子通话的情形给我看过,使我深信不疑。

像健一这样的人,最适宜的工作,应该是向动物方面去发展,但是他却选择了当警察这一行。后来我问过他为甚么作这样的选择,他的回答是:“我对一切生物,都已经有了极深刻的了解。可是,我不了解人。我想,警察是接触人的行业,所以我要当警察,试图进一步去了解人。”健一可以说是唯一以这个理由参加警察行列的人了!

我打电话的原因,是因为在印度旅行──那次旅行另有目的,过程也十分有趣,但不属于这个故事的范围之内,所以不提──由于一个偶然的机会,接触到了一个动物学家。这位动物学家正在为一件事发愁,使我想到了,唯一可以解决这个困难的人,只有远在日本的健一。

动物学家遭遇到的难题是,有一头极其珍罕的纯白色的小眼镜猴,在印度南部森林中捕获,自从捕获之后,一直不肯进食,已经奄奄一息。这种眼镜猴本身,极其罕见,白色的变种,可以说举世仅此一头,要是“绝食”至死,自然可惜之极。所以我想到了健一,以他和猿猴之间的沟通程度,或许可以劝这头白色眼镜猴放弃“绝食”。

我和这位动物学家,先和“国际野生动物保护协会”联络,取得了日本方面的同意,准许我 带这头白色眼镜猴入境。然后,我就打电话给健一。

我在电话中只说找他有极其重要的事,并没有说明要他干甚么。我当然不知道他正为板垣案子在大伤脑筋,甚至根本不知道有一个叫做板垣一郎的企业家被神秘射杀。

我之所以全然不提起,是想给他一个意外之喜。至于我要来见他,会给他带来极大的困扰,这一点,是我所料不到的。

在打了电话之后,由于那头白色小眼镜猴的情况愈来愈坏,所以我立即启程,飞往日本东京。

健一还是维持著原来的姿势,双手托著颊,坐著不动。在他面前,是一大叠报告,全是有关该项案件的。

一个星期的调查,似乎一点也未能拨开迷雾,板垣之死,肯定是第一流职业杀手的杰作,他找到了酒店的那间豪华套房,登记的名字是一个最普通的日本名字,据酒店职员、侍应生的回忆,住客身形相当高大,面色黝黑、英俊,讲明只住一天,房租先付,晚上入住,第二天中午过后,正是板垣中枪之后两分钟,他离开酒店,手中提著一只极其精致名贵的鳄鱼皮手提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