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笔友 倪匡 4074 字 2022-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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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一死以求灵魂会妻

吕特生,温谷上校和原振侠三人,在到了领事馆之后,没有立即见到黄绢,他们略为商量了一下,原振侠的提议获得了通过:先去看一看。

陈维如和上次原振侠来看他的时候一样,身子蜷缩著,缩在沙发的一角。当原振侠等三人进来的时候,他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用失神的眼光,望著三人,身子仍然一动不动。

原振侠来到他的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按在他的肩头上,道:“维如,这位就是温谷上校。吕教授你是见过的了。我们三个人,已经讨论了一下,认为你是一种极其特异的现象的牺牲者。你一点也没有任何过错,这种特异的现象之所以和你有关,完全是偶然的。”

他讲到这里,略顿了顿,才又道:“至于徐玉音,她比你更加无辜!”

一提到了他的妻子,陈维如的身子,又剧烈地发起抖来,他仍然望著原振侠,一声不出。原振侠就开始简单扼要地把他们三个人的设想,从吕教授提出的“复式组织”开始讲起。

等到原振侠讲到了一大半之际,陈维如尖声叫了起来:“我早已说过她,她已经不是她!”

原振侠对陈维如的遭遇,寄以极大的同情,他道:“是的,从某方面来说,你扼死她的时候,她早已死了,是由于尼格酋长侵占了她身体而死的。在某种意义上而言,你是替她报了仇,所以,你应该尽量减轻你心中的内疚。”

原振侠用这样的话来劝慰陈维如,这样的话,对于一般人来说,是绝难接受的,可是这时在场的几个人,却都觉得这样的话,十分自然。

陈维如呆了半晌,神情仍茫茫然,他怔怔地道:“你的意思是,人的生命存在与否,并不是由……由身体决定,而是由……由……”

吕特生接口道:“由灵魂来决定。”

温谷上校补充道:“我们通常,说一个人死了,并不是指这个人的身体消失了。这个人的身体还在,甚至于用化学分析法来分析,他的身体也没有少了什么,可是他的生命却已消失了!”

陈维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身子挺直了些,道:“请再说下去。”

原振侠继续说著,等到讲完,陈维如才苦笑道:“那么,玉音的灵魂到哪里去了呢?”

原振侠望向温谷和吕特生,两位灵学专家的神情都很苦涩,显然,这都不是他们可回答出来的问题。陈维如又道:“会不会在另一个空间?就在你们所说的另一个空间之中?”

吕特生沉吟看,没有回答,温谷上校道:“有可能,谁知道?什么可能都存在!”

他的话才一出口,就听得有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随著房门的推开而接了上来,道:”这算是什么?一个哲学教授的话?”

随著声音飘进来的,是长发飞扬的黄绢。她已经拆下了梳起来的发髻,可是那朵黄玫瑰,还插在她的鬓边。原振侠又一次感到有点窒息。

温谷上校只是向黄绢冷冷地望了一眼,道:“不,不是哲学教授的话,是一个竭力在探索灵魂的秘奥,可是,所知道还极少的灵学家的话!”

黄绢显然不准备接受任何和灵魂有关的理论,她挥了挥手,道:“温谷上校?吕教授?”然后,她又转向原振侠,蹙了蹙眉,道:“我好像没有说过,你可以带任何人来见陈先生!”

原振侠道:“他们两位不是任何人,是对整件事,能提得出解释来的人!”

黄绢有点肆无忌惮她笑起来,道:“灵魂学家?”

原振侠正经的道:“是!我们也要你出点力,请你看看这些东西!”

一面说著,一面原振侠已将化妆箱打开,递到了黄绢面前。

黄绢满不在意地顺手抓起了一叠化妆箱中的纸张来,可是她才看了一眼,就怔住了,她显然不愿意在各人面前,过度地表露她的震惊,所以她略低著头,维持著视线才接触到纸张时的姿态,过了一会,对她内心的震惊,已渐浙平复下来了,她才缓缓抬起头来,道:“上校,你真本事,从哪里弄来这些尼格酋长写的东西?”

温谷上校叹了一声,并没有回答,吕特生的声音有点紧张,道:“你肯定这是尼格酋长写的?”

黄绢扬眉道:“当然!我负责调查他的失踪,你以为我没有做过准备工作?我绝对可以肯定!”

陈维如仍坐在沙发的一角,这时,他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呻吟声来。

原振侠勉力使自己的声音镇定,道:“可是,写下这些字的人,是徐玉音,就是陈维如的妻子!”

黄绢怔了一怔,然后用力拍打著手中的纸张,道:“这种鬼话,我不会相信!”

吕教授道:“是的,可以称之为鬼话,但是你必须把鬼话从头到尾听一遍。”

黄绢现出一副倔强而不服的神情来,望向各人,可是她所接触到的眼光,连陈维如在内,都是那样坚定不移。

她坐了下来,道:“好,鬼话由谁来开始说──”

原振侠道:“我来说!”

黄绢向原振侠望了一眼,忽然有点情怯似地,低下头去,道:“好,请说!”

她在说了那句话之后,就一直低著头,一面听原振侠说著,一面迅速地翻阅著那些写满了阿拉伯字的纸张。她的神情,看来倒还不是十分紧张,但是在她的鼻尖和上唇上,却渐渐有细小的汗珠在渗出来。

当一个人静坐不动的时候而会有这种现象,那说明她正感到极度的恐惧、惊诧和迷离。

就在她对面的原振侠看得很清楚,他也想到,黄绢的震惊,当然是由于纸上所写的一切。然而,娇俏如黄绢的脸上,有细小的汗珠渗出来,那是极其动人的一种情象,令得原振侠在不知不觉之中,停止了叙述,而由吕特生和温谷两人,接了下去。

原振侠感到了自己的失态,半转过头去!黄绢也停止翻阅,静静地听看。

等到温谷和吕特生两人讲完,黄绢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点燃了一支烟,一口接一口吸著。房间里没有人说话,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使人在精神上感到极度重压的沉默。最先打破沉默的是黄绢,她道:“这些文件,是不是可以交给我处理?”

黄绢这样问,其实是一种客套。这时,是在她国家的领事馆中,在这里,她可以行使至高无上的权力,若是她要得到这一批文件,谁也没有力最阻止她。所以,原振侠等人互望了一眼,原振侠道:“那要问陈维如──”

陈维如立时道:“可以,但是我需要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黄绢的神情,看来若无其事,道:“上面写的,全是道吉酋长国上层人物之间互相斗争的来龙去脉,他们和他们之间各自培植的政治势力之间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