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人看到了常胜。就是那个热心的玛利亚大婶，她手里抱着一包东西。显然刚刚从超市采购归来，看到常胜就挤了过来：“哎呀。常，你回来了？”

“玛利亚大婶，这是怎么回事？”常胜指着楼顶问。

“不知道……就是有人要跳楼，警察和消防都惊动了……”

常胜看了看人群中，发现门房莱蒙正在接收警察们的询问：“他给我说是打算来租房子的，我就带他去看……哪想到他直接走到了楼顶天台，然后就说要跳楼……我可是吓坏了……我就报警了……”

正四处打量着，常胜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常！”

他回头去看，发现是《赫塔费当地生活》报的卡洛斯梅迪亚诺。

“咦，你们都来了啊？”常胜问道。

“我们接到线索，有人要跳楼，就过来看一下是怎么回事。”梅迪亚诺现在不经常去阿方索佩雷斯球场，据说他升成了主编，就很少亲自跑新闻了。

没想到这次竟然能够在这里看到他，可见这是一个大新闻了。

赫塔费毕竟是一个小城市，这座城市里每天都在发生的新闻基本上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所以赫塔费当地的媒体也大多格局不高，有人跳个楼都能变成大新闻。

除了《赫塔费当地生活》报的梅迪亚诺，常胜还看到了几家其他的媒体，甚至还有电视台的扛着摄像机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警察中有人掏出了扩音喇叭，开始对楼顶喊话了。

“这位先生！请你保持冷静！有什么话好好说……千万不要激动……”

常胜像周围的人一样抬头去看，发现楼顶上的那个人并没有激动的挥舞着手臂，就只是站在那儿，但警察的劝告并没有任何作用，因为他依然站在危险的边缘，并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这位警察见喊了几遍也没用，只好悻悻地将扩音器放了下来，然后对周围的人大喊：“见他妈的鬼！谈判专家怎么还没来？！”

有一个小警察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据说是车坏半路上了，他们正跑步向这边赶来……”

“跑步？！”这位一看就是领头的警察一听此话，眼睛都大了。“他们要横穿整个伊比利亚半岛吗？！那个胖子跑一百米都会气喘吁吁几乎无法呼吸的！等他们跑过来，这人早就他妈的摔成一滩肉泥了！哦不。还有一大滩血，溅的到处都是！”

警察在负责稳定情绪，那边消防则兵分两路，一路上公寓楼。伺机施行抓捕，避免他直接跳下来。另外一路则在下面搭起了救生网，到时候要是劝解和抓捕都失败了，对方执意跳下来，只要是落在这救生网上，说不定还有活下来的机会，运气差点呢，就摔个全身多处骨折。运气好，就毫发无伤。

常胜所住的这幢公寓楼其实不高，也就是七层楼的样子。

但是从七层楼上摔下来，普通人也基本上是个死字。

十一月底的马德里的夜晚。已经渐渐冷了起来。

一阵风吹来，常胜看到楼顶上的那个人打了个哆嗦，似乎是被冻的，然后他的脚下一滑，整个人瞬间失去了重心。眼看着就要摔了下来！

楼下就跟有人按了按钮一样，响起了尖叫声！

每个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还好最终这个人一屁股坐在了边沿，双手抓住了，并没有摔下来。

但是谁都知道那个人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上楼的消防员也已经出现了另外一头。他们正在试图靠近对方。这个时候那个人才激动起来，他挥舞着手臂。大声喊着什么。

不过在楼下的众人听不到。

虽然听不到，可他们能够看到。

激动的人换了个姿势。他干脆将双腿都伸了出来，直接面朝外面坐在了楼顶边缘。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动作了，屁股稍稍一挪，就可以从上面坠下，让上下众人连反应时间都没有。

※※※

跳楼，常胜见过许多次——不是说身在现场，而是说在网上、在电视新闻里。

后世发达的网络，让一个宅男就算是闷在家中，闭门不出，也可以知道天下大事。

跳楼这种吸引人眼球的事情也成了媒体们报道的重点，每次只要有跳楼事件发生，媒体们都能给搞成现场直播。当然，楼下看热闹的众人也是乐此不疲的。

所以常胜还是挺有经验的。

他看得出来那个人似乎并没有完全下定决心要跳楼，否则对方就不会在那上面待这么久了，还等到警察和消防赶来……

真正一心寻思的人，只会去个偏僻安静的地方，然后无声无息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就算是要跳楼，也会很干脆的，上楼顶，然后趁莱蒙不注意，直接纵身跃下，这一辈子就算是交待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