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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大雍已经太平了很多年,在他父亲往上那一辈便已经鲜少有战乱,百姓过惯了安稳日子,根本经不起动荡,胸襟抱负再大,也抵不过时事变动,他们威远侯府几代人即使有过血性,也在这年月中慢慢耗尽了。

威远侯早就只是个名头,象征着身份地位,再也无人追溯它的由来,最后更是因为他父亲瘸腿成为笑柄,一个跛子如何能成威风凌凌的威远侯,不过是仗着祖宗荫福庇佑罢了。

母亲说,让他不要走他父亲的老路,陆家需要他扛起来。

所以他发奋苦读,靠着自己考入朝堂,他成了文官,和他的祖爷爷已背道而驰,他入仕是为家族荣耀,他坐到大理寺卿的位置,人人崇敬他,他完全可以什么都不管,不参与任何党派纷争,他和陆家便仍是这燕京城里最值得称赞的清贵宗族。

但他总归是个人,他有倨傲矜冷,他也有想摈弃畏惧害怕想要做的事。

袁荃临走时交代他,他要担得起三司最后的复审重担,因为走了袁荃,再没有人挡在他前面,荀诫完不成的事他必须顶起来,如果今日他因为畏惧三皇子,闭着眼当这件事不存在,往后便会有更多他处理不了的龌龊发生。

顾淮山说过,武将平乱,文臣安政。

威远侯府传到他这里成了彻头彻尾的文臣,但他终归是威远侯。

他和祖爷爷到底还是要殊途同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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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除夕夜,陆家分外冷清,只在前堂摆了一桌菜,那俩小伶人在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着曲儿,他也听不懂唱的什么,等他们唱完了,小厮领着他们到陆恒跟前,陆恒给了点赏钱,难得笑道,“以后不要唱戏了,这不是好行当。”

云梦捧着赏钱嗯嗯声。

香檀却懵懵懂懂,“可我们不唱戏能干嘛呢?”

陆恒被这句话问住,这种下九流供人逗趣的营生,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他挥挥手,小厮把两个人带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