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却有个人已在这屋里逗留了很久。

这人就盘坐在地下,痴痴地望着这坛子在出神。

这时他眼睛里充满了悲愤怨恨之色,痴痴地也不知在想什么,地上早已结了冰,他似也全不觉得冷。过了半晌,木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这人立刻握住了斧柄,沉声道:谁?

木屋外传入了那独眼妇人沙哑而凌厉的语声:是我!

这人神情立刻紧张起来,嗄声道:人是不是在城里?

独眼妇人道:老乌龟的消息的确可行,我已经将人带回来了!

过了半晌,那人忽然转过身,噗地跪了下去,目中早已热泪盈眶,久久无法站起。

忽然间,门外又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独眼妇人沉声道:什么人?

门外一个破锣般的声音道:是老七和我。

这两人一个是满脸麻子的大汉,肩上担着大担的菜,另一个长得瘦瘦小小,却是个卖臭豆干的。

此刻两人狠狠瞪了大汉一眼,卖白菜的麻子一把揪住他,厉声道:姓铁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独眼妇人沉声道:放开他,有什么话等人来齐之后再说也不迟。

麻子咬了咬牙,终于放开手,向桌上那黑坛子叩了三个头,目中已不禁泪落如雨。

半时辰之内,又陆续来了三个人,一个肩背药箱,手提虎掌,是个走江湖卖野药的郎中。

另一个满身油腻,挑着副担子,前面是个酒坛,后面的小纱橱里装着几只粗碗、几十只鸭爪鸭翅膀。还有一个却是个测字卖卜的瞎子。

这三人见到那大汉,亦是满面怒容。外面雪光反映,天色还很亮,屋子里却是黑黝黝的,充满了一种阴森凄惨之意,这七人盘膝坐在地上,一个个都铁青着脸,紧咬着牙,看来就像是群鬼,从地狱逃出来复仇的。

大汉亦是满面悲惨之色,垂首无话。

独眼妇人忽然道:老五,你可知道老三能不能赶得到?

那卖酒的胖子道:一定能赶得到,我已经接到他的讯了。

独眼妇人皱眉道:既是如此,他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来?

那卖卜的瞎子长长叹息了一声,缓缓道:我们已等了十七年,岂在乎再多等这一时半刻。

独眼妇人也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十七年,十七年——-

她这连说了七八遍,越说声音越悲惨。

这十七年日子显然不是好过的,那其中也不知包含了多少辛酸、多少血泪!七个人的眼睛一齐瞪住大汉,目中已将喷出火来。

那卖卜的瞎子又道:这十七年来,我时时刻刻都在想重见铁某人一面,只可惜现在——

他苍白的脸上,肌肉一阵抽缩,嗄声道:他现在已变成什么模样?老四,你说给我听听好吗?

卖野药的郎中咬了咬牙,道:看起来他还是跟十七年前差不多,只不过胡子长了些,人也胖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