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干终于承不住积雪的重量被压折，雪簌簌散在风里。

闻落行喉结微动，“舒悦窈是我的底线，别人碰不得，就算是你也不行，三分钟要到了。”

江烬桃花眼低垂，看着地上的影子，黯然道，“嗯，已经到了。”

那条原本和自己平行的影子一点点缩短，到视线再也看不到它的存在，闻落行扭头离开了，他坐在击剑馆里，看了一下午的风吹雪。

没有人知道江烬和闻落行是因为什么闹掰的。

一夜之间，势同水火。

就像舒悦窈以为的一样，少年人互相看不顺眼，一个眼神就足够了，一山不容二虎。

他们如此快意恩仇，对视时可以不管不顾的出手救陌生人。

当然也可以为心上人割袍断义。

很快就没人记得江烬和闻落行以前是好兄弟的事情了，在世人的目光里，好像只要后来的事情不好了，所以前面的好的时候就理所应当的被全部抹杀掉。

但在当事人这里不是这样的，那时江烬已经报名了信息竞赛，国际高中的学籍早取消了，他无路可退，只能走下去。

江烬偶尔会在熬夜敲代码的夜里，对着蓝光幽幽的屏幕想起曾坐在自己旁边的那位。

亦师亦友，生死之交。

叹息隐在键盘声中。

闻落行依然每周六固定的时段在击剑馆等江烬，只是他们不再说多余的话，打完一场就自各散去。

江烬倒也没有真的去表白过舒悦窈，他有好好审视过自己的内心。

他和舒悦窈从未真的接触过，半句话都没搭上过。

这种喜欢其实很浅淡，连一见钟情都算不上，淡到像是见多了、闻落行提多了，才潜移默化的觉得自己是钟情于她的。

竞赛生和高考生忙碌的时间节点不同，高二是他们最忙的时候。

学校统一把各科竞赛学生拉去管起来集训。

江烬和闻落行分到同寝室，条件不错，两人寝，上床下桌。

集训地的早铃是每天统一打得，铃音是刘欢老师唱的《从头再来》。

“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不知道那位神仙选的曲，直击灵魂，谁听谁醒，精神百倍。

竞赛生可没有第二次机会，失败了就只能滚回去高考或出国，前序努力全成土。

他俩每天就在这种诡异的祝福里睁开惺忪的睡眼，集训一个半月，江烬也曾期待过，闻落行随便搭理喋喋不休的自己半句，那他就真的认错握手言和。

毕竟比起惊鸿几瞥，全无交集的舒悦窈，闻落行似乎才是更重要的人。

但闻落行没有，他们经常在自己卡壳的时候不声不响的拍下对方的背，然后到出座位，看对方给自己找出运行失败的原因，再重新坐回原处，没有交流，但有交集。

真闹掰，再回不了头。

是在舒悦窈当众告白闻落行的那天。

江烬看着闻落行扬唇角，漫不经心地答，“你特别好，我不喜欢。”

离天下之大谱，口口声声念着“窈窈是我的底线”“兄弟没得做”。

结果就这？当众给人家女孩子难堪？

江烬不假思索地迎上去，指尖顶的球忘了收回来，这是他平生顶球最久的一次，涂添几分无用的潇洒，大拇指反向指向自己，含笑解围，“姑娘，你哪儿都好，就是瞎了眼，你选我吧，我比闻落行好。”

他们的最后一次对战在舒悦窈表白被闻落行拒绝后的那周六。

并不约在击剑馆，而约在最初见面的道场，打得是许久不用的剑道，起始亦是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