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下了细雨，雨落在金灿灿的海面上，打碎了繁华倒影。

手下给佛爷撑伞，老人站在伞下虚虚回头，想起12年拍卖会上，闻落行的势在必得，最终无可奈何的叹了句，“现在的后生仔啊，何事落到这收场？”

百达翡丽ref5002这款全球统共没几块，酒红色定制表带的更是只此一只。

舒悦窈赌掉闻落行送她的那块表，几分钟内整个玩表圈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其实本来算不上什么天大的事，谁还没有个手头紧，急需现金的时候？

——当然这个大前提，需要舒悦窈还是别人眼里的落魄公主，被闻落行包养的金丝雀。

可惜舒悦窈已经不再是了，她现在是港城首富池丛铭的千金，昨天白天中环的高楼才被转到她名下，帝都以她名字命名的产业也都归于她。

这种千亿身价，非要在赌场输掉块表，可以说是再干脆不过的决裂，分毫不给闻落行面子，照着人脸锤了。

佛爷还在车上便接到了闻落行的电话，曾经不可一世的后生仔，现在语气谦卑，近乎哀求。

闻落行和声表达着他的意愿，“是这样的，这块表，我愿意出一千八百万美金，从您那儿买回来。”

百达翡丽ref5002年产两块，售给配货超过六位数的客户，换算售价，也不到三百万美元，这单生意算下来佛爷怎么都稳赚不赔。

多出得，是驳舒悦窈面子的钱的。

佛爷若是刚才没有跟舒悦窈提他曾见过这块表，那大可以装作不知道，但他提了，这事就摆在了台面上。

分手的前任，女方光明正大的要打男方的脸，问过您敢不敢收。

可转身您再售给男方，做得事就不合江湖道义了。

佛爷没有讲话，闻落行那侧同样沉默的可怕。

车子拐过弯，浅水湾道的别墅区初见端貌，佛爷才重重地叹了口气，沉声开嗓，“后生，如果小窈把表给了我，那两千万港币，这块表是你的了。”

“多谢佛爷。”闻落行道谢，“这件事晚辈会记在心里。”

佛爷嗤笑，“呵，你这声晚辈，我听着是真刺耳啊。”

闻落行深呼吸，吸气声透着话筒传来，他小心翼翼的恭维说，“那我该自称，小辈？还是后辈？”

“没必要。”佛爷凉声回绝，“今天我抬你一手，是因为你是个会提前给心上人准备礼物的男人，你我根本没有交情，别硬凑，再者，这块表未必会经我手，随缘吧。”

闻落行还是道谢再三，由佛爷那边主动挂断了电话。

他坐在那间挂满了舒悦窈和闻越蕴照片的房间，幻想着她们两个人还在的日子。

长夜孤寂，闻落行从桌上拿起本舒悦窈年少时写的练字本。

舒悦窈小时候总会跑过来玩，一般是写完了作业墨迹到快睡觉才会回家。

闻落行很随意的翻开某页，不知是否是命中注定。

这天舒悦窈誊得是史铁生的《我与地坛》。

“命运中有一种错误是只能犯一次的，并没有改正的机会，命运中有一种并非是错误的错误，但却是不被原谅的。”

所以这些年，自己究竟犯过多少次错，被舒悦窈原谅过多少回，从未改正。

不断的触碰底线，最后让舒悦窈都无法再接受原谅。

纵观闻落行活过的年岁，兄弟反目、知己成仇、恋人厌恶、众叛亲离。

他做人真是失败啊，可即便如他这种烂人，送给心爱姑娘的礼物，都不想留落他人之手。

舒悦窈其实没别的意思，她不玩表，不知道圈子里那些潜规则，更不知道自己今天打脸打得多狠。

离开月昇公馆那天，她把闻落行送自己的所有昂贵东西都留在摆在了桌面上。

唯有这只表，放下又重拿起。

那瞬有些许魔障，舒悦窈是很早之前就觉得闻落行腕上的表好看，原本就想过自己也买上一块，但害怕旁人觉得她可以买情侣对表才作罢。

也可能是在雨夜争吵之前，还对闻落行这个人抱有微弱的期待。

时至今日，所有的期待都烟消云散，她喜欢上江烬，走入新的风景里，旧东西没有留下的必要，所以干脆以娱乐的方式处理掉。

舒悦窈知道佛爷让她找表盒是什么意思，无非是你考虑清楚再说。

但她不需要考虑，连表盒都很容易找，舒悦窈强迫症有点儿严重，离开月昇时，桌上的每个首饰都是摆在盒子里的，这块表的表盒自然跟着被翻出来。

没装里面是因为懒得装，特地装盒，显得自己有多珍视这表一样，没排面。

既然赢家提了，输家就照办。

舒悦窈从行李箱里翻出个红丝绒盒子来，拿起扣表的枕头，突然愣了下。

枕头下垫着张正好能装进盒子里的折叠卡。

她以为是这表的介绍或是拍卖时候的品价之类的，没多在意，结果拿起第一张卡纸，发现底下还有第二张？

舒悦窈没有马上翻开，而是将表卡进枕头里装盒，开门托人送给佛爷。

开弓没有回头箭，不存在的，送完再说。

她重坐回床上，才打开其中一张贺卡。

锋利的行楷，闻落行的笔迹。

[窈窈18岁生日快乐。]

“……”舒悦窈扒拉手指数了数，她要是没失忆的话，怎么看，自己都是19岁生日前收到的这块表，收到时候18岁生日都要过去十二个月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