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四章

她说着,笃定道:“我觉得你以为的相似根本不是你在无意识模仿他,而是他从一开始就在模仿你!”

净妄身上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

一种是人性,嬉笑怒骂自由随心,无拘无束;而另一种便是佛性,通透万物悲天悯人,大道无情。

现在的净妄人性越来越浓厚,几乎不像是个和尚。

当他偶尔流露出佛性来时,便显得与佛子这么像。

但年朝夕却莫名觉得,不是他与佛子像,而是佛子在最初的时候,就把这份佛性学到了自己身上。

到了现在,几百年的潜移默化,所有人都觉得佛子天生就是这样。

净妄微微张大嘴巴,神情怔愣愕然,像是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性一般。

片刻之后他反应了过来,突然一笑:“也是,我就说,我怎么可能会去模仿其他人。”

……

一行人在外面折腾了一整天,回到落脚的地方时,天都快暗了。

自年朝夕说完那番话后,净妄一路沉默,回到自己的禅院才终于回过神来。

他恍然笑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光脑袋,对年朝夕他们说:“我都差点儿忘了,接灵礼将近,大城这几天都有灯会,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看灯会吗?今天是灯会第一天,应该会很热闹。”

魇儿光听着就有了兴致,但去看年朝夕时,却发现她格外困倦一般揉着眼睛。

雁危行正低声问她:“兮兮,怎么了,很困吗?”

年朝夕确实很困,她困得连刚刚净妄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有点儿困了。”她含糊不清地说。

说完,她用力揉着眼睛,一边抵挡着那突如其来的困意,一边摸索着往自己房间走去,语气含糊道:“我不行了,太困了,你们自己去玩吧。”

说话的时候她已经推开了房门,两步走到了榻前,合衣倒在了榻上,甚至连门都没有关。

只几个呼吸间,绵长的呼吸声响起。

其他几个人仍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雁危行突然沉下了脸色,大踏步走了过去,半蹲在年朝夕榻前。

他去摸他鼻息,又去摸她脉搏。

魇儿也终于反应了过来,面色大变,匆忙走了进去,语气急促道:“怎么样!”

雁危行不语,神色沉思。

见他不说话,魇儿当即就像发火,却又顾及着自家姑娘还在。

难得正经下脸色的净妄从一旁挤了过来,也顾不得面对雁危行时的怂意了,直接将他往一旁推了推,伸手把脉。

魇儿紧张的看着他。

片刻之后,净妄松了口气,道:“没大碍,不是昏迷,脉象正常,只是睡着了。”

魇儿尤有怀疑:“真的?”

净妄快气笑了:“雁危行当年身染魔毒都是我一力压制他才没入魔,我虽是个和尚,但论医道不比那什么医仙差多少。”

魇儿听着,也跟着松了口气,但随即又道:“那雁道君怎么……”

净妄也看了过去。

雁危行这时候才说:“是睡着了没错。”

魇儿这时候才彻底放下心来,都顾不得埋怨雁危行说话大喘气。

但她又困惑道:“刚才姑娘精神还很好,这一会儿功夫怎么突然就这么困?”

此刻他们三个人都在她房间里,说话的声音都算不上小,但以年朝夕的警惕性,居然到现在都没醒。

净妄沉吟片刻,突然说:“这或许……只能是因为你家姑娘刚复生的缘故了。”

他斟酌道:“刚复生,神魂不稳,累及身体,确实也容易困倦,但这就不是我能解决的问题了。”

说这话的时候,两个人都看向了雁危行。

雁危行突然问:“兮兮是我复生的,对吗?”

两个人没料到他会直接问出来,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雁危行没有在意他们的沉默,自顾自道:“我失忆那天,就是兮兮复生的当夜,我就昏迷在兮兮的墓碑前,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兮兮。”

净妄和魇儿对视了一眼。

最终净妄低声说:“我大概一百年前曾见过你一面,那时我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回修真界,你说等你把小城主找回来。”

“我那时觉得你在搪塞我,如今看来……”

他低头自嘲般的笑了笑。

“我明白了。”雁危行说。

净妄还没来得及问他明白了什么,他突然站起身,说:“你们都出去吧,今夜我守着兮兮。”

净妄和魇儿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走了出去。

这一次,连最讨厌自家姑娘和雁危行接触的魇儿都没说出反驳的理由。

雁危行目送他们离开,转身坐在年朝夕榻前,握住了她垂在榻边的手。

柔软,微凉。

也像月光。

……

年朝夕昏昏沉沉,倦意阵阵袭来。

她鼻端闻到了一股浓重刺鼻的燃香味。

她觉得这股味道莫名熟悉,又不太舒服,下意识地想睁眼告诉魇儿以后不要在她房间里点味道这么厚重的燃香。

但又困得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