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买的?”
“英雄路那边。”他边回答边去洗手。
程重安一下子头痛起来,“你怎么这么好骗啊!”
英雄路那边全是摆摊卖玉石和杂货家具的,东西真真假假掺着,老板也虚虚实实地诓,知点底儿的都不会在那买东西。
一千块钱,扔地上还能听点响呢,就买了这点破碗破碟子,程重安看着都肉疼。
他讲给宋清远听,宋清远只是蹙了蹙眉,说:“不能,是个老奶奶摆的摊子,几个在那挑东西的人都说挺好。”
三十六度的酷暑天,他看那奶奶给热得头晕眼花,稍微停了停车就被拦住介绍瓷碗,也没想太多就买了。
托懂不懂,实在个大头鬼。程重安敢怒不敢言地想,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实在啊。
这么贵买回来的碗碟,当天晚上两人就用它们吃了顿饭。
宋清远前几天买了一兜阳澄湖闸蟹,八九月份正好是水产最鲜肥的时候,煮出来揭开壳一看,果然个个儿肉满流黄,馋得王子也跟着在桌子底下喵喵叫。
程重安看着宋清远平时拿手术刀的手拿着小锤专心给他敲蟹腿,满心满脑想的都是,我何德何能啊。
他知道自己是彻底栽了——用心作铒的下场,有什么办法?没被爱过宠过,没被捧在手心里过的人,一被善待就容易陷进去。
饭后两人一起洗碗的时候,程重安刚要拧水龙头,忽然发现有只色彩暗沉的小壁虎趴在水槽旁边,顿时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僵化了似的大喊:“老婆!”
壁虎咕噜咕噜地翻了翻大眼睛,稳稳固守在原地。
程重安感觉自己和他对视上了,浑身的血登时凝住,他着了魔似的盯着它不敢转移视线,感觉自己的皮一寸寸离开了自己的肉。
宋清远走过来一看,“好像白天纱窗没关紧。”
他戴上刚才剥螃蟹用的一次性手套,一把将壁虎拢住,推开窗户放到了外面。
程重安很震惊:“清远同志,你信佛吗?”
“安安同志,”宋清远边关纱窗边说,“我信奉人本主义。”
“那拍死它就好了!”
宋清远把手套扔进垃圾桶,有点失笑:“它又不吸血不吃肉,只是不小心爬进来了而已。”
程重安难以置信地摇头:“你是沙僧转世吧,平时连蚂蚁都不踩那种。”
宋清远被他逗乐了:“可能是职业病。”
还没说完,只听水池里咔嚓一响,然后程重安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朝他举起一只掉了底儿的瓷碗:“九九八,一次性?”
宋清远彻底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