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延期的大手术——他因为伴侣情热用了五天的假期,而病患和家属坚持一定要等他来亲自主刀。
因为手术用时太长,需要两个医生轮班进行,所以中途有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宋清远直接回了休息室。他终于喝上今天的第一口水,紧绷的精神逐渐松懈,于是思绪翻江倒海,再次被程重安的事情涌满。
他慢慢在沙发上坐下,疲惫地向后仰起头。
从昨晚的迷惘,担忧,惊疑,现在只剩下一片空茫茫的惶惑。
他发现自己居然不认识程重安任何一个朋友,也没有其他联系方式,有关这个人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仿佛从天而降,又悄无声息地舍身而退。
那个眉眼弯弯的oga,蹲在大树下吐得眼泪哗哗的男生,抱着王子冲他撒娇,翻来覆去腻歪着叫他“老婆”的程重安,站在家门口对他道别的人,到底是谁?
电光火石间,宋清远忽然想起了罗禾枫。
他拿出手机,恰好嗡地一声,提示收到了一条信息。
发件人的号码是六个零。
被什么促使着,宋清远本来要点向通讯录的指尖缓缓移动,打开了那个视频。
接下来那几分钟,宋清远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你曾有过一脚踏空的感觉吗?
错了,要比那要强烈一千倍,一万倍,因为另一侧就是让人粉身碎骨的万丈深渊。好像黑暗中无数根淬着寒冰的冷针从背后刺来,悄无声息把你扎得千疮百孔,一个个细小的血洞迎着风,痛到每条骨缝里去。
仿佛有一整个世纪那么长,视频播放完,再次自动重播第二遍。
宋清远依然保持着那个坐在沙发上的姿势,如坠冰窟,僵硬而麻木地握着手机。
他断断续续地耳鸣,脑海里一片空白。
很快,一个未知号码拨来了电话。
他接起来,慢慢放到耳边。
“哎,华城大学中文系宋志然教授,教育系邓丽萍教授,是吧?”那边的男声笑嘻嘻的,“让大家观摩观摩高级教授的儿子是怎么光着屁股和公狗一样上oga的,是不是挺有教育意义的?”
“你想要什么?”宋清远从紧绷的喉咙中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
“很简单,卡号发你,”对方很干脆,“一百万,两小时内打过来,当然,欢迎你报警,只要你不怕这段视频立刻出现在华大所有的校园群和论坛里。”
宋清远一动不动,他的灵魂仿佛已经抽离。许久,他听到一个像自己又不像自己的陌生声音平静地在问:“是程重安?”
对方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轻蔑地嗤了一声,直接挂断电话。
于是中断的视频继续播放,幕上晃动着男人覆一层薄汗的脸,角度刚好拍不到下面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