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刀绞。

如果不是她重伤难行，贺临怎会为了救她，身陷空间缝隙，死无全尸？

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又蠢又毒的女人，害了她，害了贺临……

“天道无心，万物皆为刍狗。生杀予夺，全凭刍狗之心。人心啊，哈哈，肮脏若此，肮脏若此！”

文琴举起手中长剑，恨声道：“那我就剖开这人心，看看它究竟丑恶成什么模样！”

话音落下，她的眼睛明明灭灭，竟是陷入顿悟之中。

第二百九十一章

但也仅仅一息之间，文琴就清醒过来。

她浑身的气质完全变了，再不是一个文弱的符修。

她身上，有了剑修的锋锐。

手中长剑颤动，感她意志生了灵性，而文琴的眼睛也变了模样。

一圈暗红在她黑色的眼瞳旁，环绕不散，让这个娴静温柔的女子变成了修罗。

——自地狱，返回人间。

她入魔了？

郑宏一惊，“师妹……”

顾长凌却道：“恭喜。”

九黎也笑起来，“师妹，现在当唤我一声少峰主了。”

此时此刻的文琴，已经是一名剑修了。

——继承了贺临的本命剑，因他之死，踏上杀戮道的剑修。

文琴笑了笑，“若我今日能活着回去，再唤少主不迟。”

她看向衣裳不整的人群，剑指高盛阳，道：“浩天宗文琴，请前辈赐教。”

高盛阳怔了怔，随即，有些不可思议道：“赐教？”

他看着文琴，看着那双仿若修罗的眼睛，竟有些舍不得杀她了。

他道：“你以大宏愿入道，也不过才剑意初成，怕是我一个指教你都受不住。何不留下来，待日后修为有进，再向我讨教不迟。”

闻言，艳姬等女修看向文琴的目光，都多了一分敌意。

文琴冷冷地看着高盛阳，剑柄反握，就要飞身上前——

“文师妹，回来吧。”

九黎喊住了她。

文琴没有停，但秋希希和郑宏已经一左一右，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方才决绝的眼神，所有看在眼中的人都明白。

她哪里是要和高盛阳硬碰硬，她是要自爆！

就像她曾经说的那样，杀不了高盛阳，也要啃下他一块肉。

高盛阳也看出来了，饶有兴味地看着，等着，完全不惧。

——以文琴金丹修为，就是自爆，也伤不了他。

而九黎，自然不会允许这种无畏的牺牲，在自己眼前发生。

“本少主今日前来，还有第二件事，要向前辈讨教。”

九黎从轮椅里站起来。

随着他起身，一块银白色的小石头从他丹田里飞出，落在河不二身上。

石头软化，逐渐捏成了一个小人，五官生的与九黎一般无二。

——是夤夜，醒了。

河不二亲昵地摸了摸他的头，随即看向高盛阳，心中的警惕没有放松丝毫。

队友们都像他一样，蓄势待发。

他们眼中的杀意和战意，毫不遮掩，高盛阳看在眼里，心下哂然。

浩天宗教出来的徒弟，都是这么……天真无畏的吗？

高盛阳不由有些腻烦，面上笑得更温柔了。

“本座的规矩，向来只许死人一个愿望。不过，少峰主远道而来，这第二个心愿，本座若不听，就太失礼了。你且说说看。”

一道道丹药的光芒从长生镯中飞出，九黎周身，丹阵环绕。

他看着高盛阳道：“三年前，前辈杀妻捉`奸，毁了风鬼秘境，可还记得。”

“怎么，”高盛阳看着他，颇感无趣道：“你今日来，莫非是寻我报仇？”

“正是。”

九黎说道。

“……”

“哈哈哈哈！”

不可思议地静了一瞬，红楼众人发出哄堂大笑。

“这小奶娃说什么？他来找大人报仇？”

“脑子没坏吧？”

“现在的宗门弟子真是不得了哦，一个个的，都被宠成傻子了吧？”

“他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浩天宗的后山吗？”

“呵，黄口小儿，不知所谓！”

“一个元婴，敢和我们大人这么说话，简直找死！”

“大人，让我杀了这小儿！用他的脑袋给您盛酒喝！”

“哎呀，小郎君生的如此俊俏，弄坏了可惜了，还是奴家去吧。”

讥诮哄笑声，起此彼伏，九黎充耳不闻。

他仍看着高盛阳，脸上也收了笑容，淡淡道：“前辈毁了风鬼秘境，我剑峰弟子贺临因此而死，我二位挚友因此不知所踪。这笔帐，前辈该还。”

“……原来当真是来讨债的。”

高盛阳摸了摸怀里的两个女人，似笑非笑道：“怎么讨？凭一个元婴期的剑圣？”

他看着顾长凌，眼神也变得冷淡起来。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已经让他失去耐心了。

艳姬看出他的不耐，眼珠子一转，娇声笑道：“大人，不如让奴家教教他们，该怎么和前辈说话吧？”

夏菲的死，她没有阻止，但也记恨在心。

不是记恨舍弃她妹妹的高盛阳，也不是记恨拿妹妹取乐的红楼弟子，而是来找晦气，将她妹妹逼上死路的九黎等人。

现在，高盛阳没了玩乐的兴致，不正是她报仇的时机？

高盛阳也没有阻止，拍拍她的丰臀，“去吧，好好教。”

“是，奴家遵命。”

她娇娇柔柔地站起来——

顾长凌和九黎闭上眼睛——

艳姬脖子一凉，高盛阳眼前一红，随即脸上一热。

艳姬停在起身的动作，高盛阳看见艳姬脖子上的一线血痕，终于反应过来，是她的血喷在了自己脸上。

“……”

高盛阳被激怒了。

他冷笑一声，正要说话，突然，鲜血如雨，喷射在他脸上，头上，身上。

——还保持着半起身状态的艳姬，像是被刺破了的、装满水的气球，鲜血从她身上每一寸喷射出来，喷了高盛阳满身满脸。

转瞬，就抽空了全身血液。

而高盛阳猝不及防之下，也变成了血人。

高盛阳的脸，彻底沉了下来。

“啊！”

他怀里的另一名女修，失声叫出来，被吓得不轻。

高盛阳没有理会她，一把将她推开，腾地站起来：“你们，找死！”

随着他起身，僵硬的艳姬也终于倒地，轰然砸在黄沙之中。

高盛阳看也不看，直接杀向顾长凌，喝道：“动手，本座要活的。”

“是！”

“哈哈哈，我早等不及要教教这些小子怎么做人了。”

“哈哈，上三宗弟子我还没杀过呢！”

几个修为达炼虚的散修，率先出手了。

剩下的人，则好整以暇地看着。

但就在这时，一阵不知从何生起的红雾，遮蔽了他们的视线。

他们眼前一花，有那警觉的元婴修士感觉不妙，但身体忽然变得麻痹，行动迟滞了一瞬。

干燥的空气，变得更加干燥。

红雾卷起黄沙，火灵将细碎的尘埃炙烤成透明的琉璃。

一粒粒沙子，变成了镜子，照着他们的眼睛，他们的脸。

半空中，一个妖娆丰满的银发女子，脚点树冠，正在跳舞。

随着她的舞姿，随着她轻柔的吟唱，警觉的修士慢慢放松了警惕，直直地看着砂砾之镜。

下一瞬，他们看见了毕生的噩梦，浑身生寒，惊惧不已。

“别杀我别杀我！”

“这不是我，我怎么可能变老！”

“我会渡劫，我会飞升，怎么可能死在这里！”

心魔，刹生。

正是狐美人所跳的《神魔舞》，不欲你成仙，便成魔。

与此同时，无形无色的长眠花香，融入红雾之中。

没入本命树中的夏长眠也在行动。

他和狐美人分工分明，红美人对付元婴修士，而他则负责迷倒金丹筑基和练气修士。

不过三个呼吸，三百多人相继倒地。

随即，长眠树上小小的红花，脱离树冠，飞向晕迷在地的修士，一朵一朵，浸没在天府之中。

在红花进入修士天府的刹那，形如月桂的红花突然变大，花瓣上冒出尖牙一样的小刺，大大张开，像一张贪婪的嘴，开始吞噬。

不多时，一朵红花从一个练气三层的修士天府中冲破而出，在他眉心留下一道血痕。

红花渐渐变小，花瓣缩着，好似含着什么。

它也确实含着东西。

在红花回到长眠树冠时，点缀在绿叶之中，再度绽放。

而金色的花蕊之中，燃烧着一点暗红色的火焰。

那是——魂魄！

那个练气修士的魂魄！

而当一朵朵含苞红花，不疾不徐地从练气修士，从筑基修士，从金丹修士天府里飞回来，落在绿叶之中，花朵绽放，花蕊燃着火焰。

有浅红，有深红，有黑色。

越来越多，仿佛要将整颗长眠树都点燃。

而无声燃烧的，是一个个魂魄！

在狐美人和夏长眠动手的同时，其他人也没有落下。

九黎就站在狐美人身前，手中握着一把青色火焰包裹的剑，正在和一个炼虚修士战斗。

才靠近，炼虚修士就想逃命！

不是因为九黎用了剑魂杀她，仅仅只是因为他手里的剑。

这剑太邪门了，让她直觉危险。

但是太晚了。

剑灵苏醒的小黑剑，是比顾长凌还恐怖的大杀器。

虽然，它的等级退化，能量也有限——嗑了一剑意塔的剑魂并没有把它喂饱，但区区一个炼虚，杀起来也不费什么能量。

剑锋闪过一道银蓝之光，炼虚修士的天府和丹田被洞穿。

元婴破碎，神魂湮灭。

死得不能再死了。

其他炼虚修士见状，莫不胆寒。

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九黎，再看和顾长凌相持不下的高盛阳，几个炼虚魔修都心生不妙，想抽身离开。

他们倒也不是想丢下高盛阳逃命，只是想躲远点观望。

如果高盛阳真的不敌，再跑不迟。

但众人如何能让他们如愿？

第二百九十二章

红楼魔窟，除了高盛阳一个合体巅峰之外，便再没有合体修士了。

余下的，七八十练气，两百余筑基，六七十金丹，四五十元婴，十三化神，五个炼虚。

元婴以下修士，已经成了长眠树口中餐。

元婴修士受困于狐美人的幻境，已经疯魔，开始自相残杀。

十三化神，一个艳姬已经死了，剩下十二个也被凤斯斓九人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