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谁允许你动他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

孟小汀神秘兮兮地一笑:“方才你们在问账房先生话的时候,我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从两个女客嘴里,听到了很是有趣的消息。”

谢镜辞与莫霄阳一道睁圆了眼看向她。

“被救醒的人里,要属云京城鼎鼎有名的许老板――就是我曾跟你们说过,林姨那个突然昏睡的合作对象。”

小姑娘得意洋洋地一仰头:“听说他刚一醒来,就发疯一样胡言乱语,说什么‘不该一时贪财陷害于你’,显然是曾经做了亏心事。”

“也就是说,这群人各有各的原因和目的,许是为了复仇,经由邪气主导,聚在了一起。”

谢镜辞还是想不明白:“可账房先生的同乡五年前就失踪了,殷宿也不见踪影许久。若想报仇,为什么要一声不吭等待这么多年?在失踪的那段日子里,他们又发生过什么?”

完全搞不懂。

“那邪气所用的秘术,亦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孟小汀打了个寒战:“倘若我梦见什么血红大宅、咬脖子的人,一定会吓得半死。”

那场梦可谓她的人生污点,谢镜辞囫囵应和:“唔唔嗯嗯――”

等等。

咬脖子的人。

她当时说了……咬脖子的人?

她向裴渡表露身份,理应是在梦境后半段,那时顶多窜出个和她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儿,一旦说漏嘴,提到咬上腺体那件事――

岂不就意味着掉、掉马了?

谢镜辞脑袋疯狂乱炸。

谢镜辞通体发热发冷又发凉。

谢镜辞听见裴渡迟疑的嗓音:“谢小姐……?”

她决定回家洗个热水澡。

只有这样,当她闭上双眼死去的时候,尸体才不至于太快发烂发臭。

空气在这一瞬间达成了微妙的凝滞,谢镜辞正思索着应该如何解释,猝不及防,突然察觉到一股越来越近的杀意。

上帝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一定会打开另一扇窗。

她从没觉得,杀意是种如此美妙的东西。

四周兀地暗下来。

他们仍然走在云京城一望无际的巷道里,天边暖意融融的太阳却瞬间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轮渐渐从乌云中显现的惨淡弦月。

日光与灯光尽数隐去形影,墨一样的浓云翻涌如潮,在无边寂静里,响起一道森然冷笑。

这笑声噙满嘲弄讽刺,乍一划破月色,如同暗夜里生出的一只冰凉手骨,阴惨惨捏住耳膜。

谢镜辞看出这是场精心布置的幻境,听得心烦意乱,刚要拔刀,顷刻愣住。

在四面八方,突然窜出十多个高矮不一的人影。

每个人身侧都悬着团邪气,虽然不如昨夜浓郁,却也能跻身进元婴期水平,仿佛是最初的气团平均分成了许多份,分别依附在每个人身上。

而在他们脸上……居然清一色戴着面具。

没有任何花纹与装饰的,纯白色面具。

孟小汀娘亲失踪当夜……她们家中便是闯入了戴着纯白面具的人。

谢镜辞眼瞳骤然缩紧。

面具,云京城,迟来的复仇,被强制带走的女人,孟小汀的死讯。

所有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居然在此时此刻,隐秘且诡异地有了交集。

不等她继续思考,站在最前方的男人便身形一动。

他体格高挑,却像许久未曾锻炼,身体瘦弱得好似木柴,于电光石火间,拔出手中长刀。

这是殷宿。

十多个元婴期面具人一拥而上,裴渡面色沉静,拔剑出鞘。

面具人虽有元婴修为,但显然本身修炼不够,无法熟稔将其操控。裴渡剑光一出,自空中凝出道道锋利无匹的冰刃,对峙之间,气势竟稳稳压了一头。

但是以一敌多毕竟吃亏,更何况还是以弱战强。

莫霄阳与孟小汀一并上前迎敌,谢镜辞眉心一跳。

殷宿的刀刃变幻莫测,与另外两人的攻势来回夹击,刀尖一挑,堪堪掠过裴渡左臂,惹出一道飞溅的猩红。

少年早已习惯疼痛,对此不甚在意,手中长剑挥下冰痕阵阵,将一窝蜂的进攻全盘挡下。

那把刀触到了他。

在昨天夜里,也正因为他们,裴渡才会被邪气所伤。

鬼哭刀嗡嗡一晃,谢镜辞不明缘由地心跳加速,耳边传来熟悉的叮咚声响。

[相应场景触发,人设激活。]

[请稍候,台词载入中……]

四周明明是鳞次栉比的房屋,她却嗅到一股极其微妙的木香。

属于裴渡信息素的木香。

那道香气上,绝不能沾染除她以外的任何气息,尤其是……他人的刀。

――那是她的所有物。

就算要划破他的皮肤,也只能用她的鬼哭。

这几人定然逃不了了。

高大瘦削的男子飞快后退几步,纯白面具下,双唇咧开狰狞弧度。

此地是精心布置的幻境,他们即便用尽九牛二虎之力,也不可能找到逃脱方法,唯一能够迎来的结局,是被一拥而上的元婴修士无情剿杀。

天之骄子又如何。

他在梦里无数次见到这两人的陨落,也无数次亲自把他们踩在脚下,如今眼睁睁看着幻梦变成现实,忍不住笑得双肩发抖。

这可怪不得他。

要怪只能怪谢镜辞与裴渡牵扯太多,他的身份也是,孟小汀的身世也是,知道的东西过了头,理所当然会得到制裁。

殷宿眼底笑意未退,倏而一凝。

于幽邃幻境里,毫无征兆地,陡然响起长刀呜咽般的啸鸣。

血一样的暗红刀光,顷刻间把夜幕撕裂得一干二净。

太快了。

那抹血红靠近之际,伴随着狂舞的疾风与一道道尚未凝结的腥气,残月降下飘渺如纱的幽光,透过变幻交织的光与影,殷宿见到那抹不断逼近的身影。

谢镜辞身着白衣,却被飞溅的鲜血染成绯红,所过之处刀鸣锃然,恍若势如破竹的疾风,划破途中所有人的喉咙。

鲜血映着月色狂飙,如同倏然绽开又颓靡败落的花,不过瞬息之间,连空气都晕开杀气横生的幽异。

在层层破开的风声里,刀光已然咫尺之距。

视线所及,是一张瑰姿艳逸的脸。

她姿色天成,占尽风流,此刻一双柳叶眼被刀光照亮,漆黑瞳仁里幽影暗生,娇妩之余,更多却是野兽般狂乱的冷意。

在那双眼中,分明盛满了令人胆寒的血光。

“喂。”

谢镜辞周身笼罩着血气,嗓音微微发哑,只需第一个字出口,便让殷宿遍体生寒:“谁允许……你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