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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圣经是一切的教育,那为什么远东的中国人不读圣经,却能创造出最好的社会?”

伯爵失笑,“你听谁说的中国人创造了最好的社会?”

格蕾丝被他笑得不自信了,刚刚因为惊吓而稍微苍白了一些的脸颊渐渐变得红润,“不是吗……我听说中国有着最道德的人民,最开明的君主,最公正的官员选拔制度……”

伯爵明白了,这其实是个显而易见的答案,是威廉斯顿。

他年轻时曾出于“了解敌人”的目的去阅读那几个法国大暴动的罪魁祸首,对伏尔泰的一些言论还有印象。除去那些不切实际的政治主张,这位伟大的哲学家与教会斗争的热情亦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阿伦德尔伯爵认为这其实是有些荒谬的,一个崇拜伏尔泰的年轻人,竟会反复翻阅圣经,主动将自己的精神和思想放到烈火上炙烤。

他此时就站在这间书房,很容易就能想象那个画面:威廉斯顿曾无数次地坐在格蕾丝此刻坐的位置上,就像那些古代的苦行僧一样用荆条惩罚自己的欲望。只不过那些苦行僧鞭笞的是自己的肉体,而威廉斯顿鞭笞的是自己的灵魂。

他对威廉斯顿的怀疑其实远比今天要早,因为这个年轻人在军队中勇敢的好名声,他还一度担心这个兄长会是一个阻碍。但现在他不用担心了,因为兄长和弟弟一样,都不过是不敢直面内心欲望的懦夫。

“怎么了,大人……”格蕾丝见阿伦德尔伯爵一直不说话,不由有些心慌了,“是因为我刚才说的话……”

伯爵的手指还停在他的下颌,他一说话,那手指便微微动了动,抚摸上他的脸。

格蕾丝真是个漂亮的孩子,脸颊洁白而小巧,阿伦德尔伯爵将手指展开,便将他的整片脸颊都覆住了。

“格蕾丝,我想,你可能把一些事弄错了。”

那双猫一样晶莹的绿眼儿轻巧地睁大了,“什么事?”

“虽然我不轻视你对威廉的情意,但我认为,那不是爱情。你把爱情和崇拜弄混了。”

格蕾丝在这一瞬间是有些愤怒的,但伯爵的手那样温暖地覆在他的脸上,抚平了他心中的怒火。

伯爵弯下腰来,一只手捧在格蕾丝的颊边,另一只手撑住桌子,将格蕾丝完全罩在自己的气息里。

“好孩子,在你听到威廉要搬走的消息之前,你并没有想过去亲吻他,是不是?你只是怕失去他,就像一个孩子怕失去他的双亲,一个学生怕失去他的老师,一个孩子怕失去他唯一的朋友——而这正是威廉在你此前的生活中所起到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