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这就是演技(超级大章)

正待华灯初上时,船上金碧辉煌,倩影攒动,绣纱与飞衣摆动,笙歌与燕舞齐辉,夜风也好似来助阵,滚滚枫林叶摩挲声远扬,层层细波纹荡漾粼粼,这一切都在展示着顶级士阀京口刁氏的豪门风采。

整个无锡县,能被邀上船一览者,寥寥无几,不过恰逢太湖雅集召开在即,晋陵郡才俊风云际会于无锡,隔壁吴郡的雅士也来旁观,更有东道主顾氏虎踞于此,因而刁氏豪邀广大才俊登船,不限士庶,所以今夜的枫林渡口,刁氏的双体大画舫船上,格外的热闹,香气透彻无锡城。

画舫船的一层,全是受邀而来的寒门子弟,能登上这艘船,便代表着身份与地位,皆与有荣焉,感谢刁氏,豪夸之类的词句不绝于耳。

画舫船的二层乃是受邀的士族子弟,此处视野极佳,侧聆枫叶林,西遥望太湖,俯瞰枫林渡,坐拥无锡城。

与刁氏的双体大画舫船上的喧闹不同的是,渡口内的另一艘,来自吴郡的四角飞檐大画舫船上却是很冷清,只在船首站着几人,仪表堂堂,风姿俱佳,陈谈之赫然在列,几人相熟,乃是在观夜景。

及冠少年张玄之端着一杯美酒,遥看枫叶林,不禁想起了令这片枫叶林扬名的诗作,诵上了一遍:《登无锡枫林渡-咏怀》,又联想到了那位作诗的人,不免产生了悲悯之心。

假冒陈谈之的谢玄内心郁闷,北雅集上挨了萧钦之一顿揍,好不容易这几天缓和了些许,不想在无锡又碰见了,听着这首最新的诗作,不服输的性子使然,心里颇为不服气,也想作一首诗来,怎奈心中酝酿了许久,夜风倒是喝了不少,却是始终作不出一首好诗来。

不知为何,谢玄对萧钦之这个人有些抵触,但对于萧钦之的才华还是很认可的,一想到今日华氏仗势欺人,不免心中愤怒,心想:“我都不仗势欺人,一个华氏安敢如此。”

当即啐道:“无锡华氏辱我士族,鱼目混珠,耻与为伍。”

娇美人青年名陆俶,字文士,吴郡太守陆纳之子,徜徉着夜风,看向枫叶林尽头的惠山,山脚下就是华园,不禁鄙夷一句:“俗,大俗!”

不过,华氏无论如何,也是南地士族,谢玄此举有指鹿为马,鄙视南地士族之嫌疑,陆俶瞟了一眼对面笙歌燕舞的刁氏画舫船,娇滴滴的啐道:“更俗!”

“既知俗,你还去看,你要是不看去,谁然还敢强你陆郎君不成?”谢玄瞥眼,打趣道。

陆俶轻轻抚摸着麈尾,一扇一阵香风,不在意道:“俗物挡住了,辱人视听罢了,又不能移了去。”

张玄之没理会两人,只是遗憾道:“本想来见见萧钦之,怕是不成了。”

谢玄脑子一转,腹黑的点子就来,准备坑好友一把,让他也尝尝苦,幽幽的说道:“玄之兄,你若是见他,是想与他对弈,我劝你还是尽早回家,免得吃了败局。”

若说顾恺之是画痴,那么张玄之就是棋痴,醉心于围棋一道,此番来无锡,其中有一个原因,便是想与萧钦之对弈,听着陈谈之的话,顿时有被激到,不服道:“你少来,我会下不过他?我,张玄之,行走于江左,难逢棋手,岂会下不过他?”

谢玄嘿嘿一笑道:“你敢保证,能胜我阿姐?”

张玄之亦是不认怂,怼道:“你下不过我,就搬出你阿姐,我便是对上了你阿姐,也有六分胜算,即便是我不胜,你阿姐想赢我也难。”

陆俶细目看向了陈谈之,娇滴滴的笑道:“你这一说,玄之兄晚上怕是睡不着了。呵呵——那萧郎君摊上了事,今晚是出来不了。”

张玄之心里想着谢玄的话,越想越气,瘪着嘴道:“他陈氏兄弟下不过,不代表我也下不过。”

谢玄没把谎称为陈谈之之事道出,此番乃是从晋陵回会稽,路过枫林渡,不想却是遇上了这桩事,还恰巧与张玄之和陆俶碰上,只道是孤身去晋陵看望父亲,路过无锡而已。

此刻,听闻张玄之之话,谢玄内心惨遭重创,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有苦难言,偏生还要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免得漏出马脚,心道:“萧钦之啊萧钦之,你可一定要赢啊。”

萧钦之哪里会知,因谢玄背地里的一句话,从而被张玄之牢牢记挂在了心里,只莫名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以为是夜风吹得。

此刻,萧钦之正与徐邈等几人返回渡口,路过空地,瞧见了县尉与十余名捕役的惨状,心中酣畅淋漓,却又引起了一阵骚动。

萧钦之模样也惨,虽然是装的,但在老百姓眼中,无疑是遭受到了华氏的凌辱殴打所致,一时群情激奋,义愤填膺。

所幸有刁氏的部曲掩护,随之一起登上刁氏的画舫船,又引得了一阵同情,尤其是刁骋,更是当众放下狠话,明日必定要华氏辱骂北人付出代价,以及替萧钦之讨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