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寒笑出声:“你又满脑子男盗女娼。”

“这回哥们认真的。恋爱谈了这么久,就摸摸小手亲亲小嘴,没意思。早点儿痛痛快快把对方办了,然后奔下一件人生大事了。多大岁数了?等不起。更何况我体内这洪荒之力无处释放,再憋着就死人了。”陈宽年谈恋爱向来直接,从前与女孩子一拍即合,相识当天便上床的情况也发生过几回。但他这次奔的事情不一样,手段却还是一样。

代驾来了,宋秋寒将车钥匙给了代驾,又上了车。脑海中那些话盘旋很久,终于在上路十分钟后说了出来:“我有心回国了。”

“什么?”这话着实吓了陈宽年一跳,宋秋寒在美国有大好的前程,轮值结束后回去是要升职的。亚太区执行总裁,base新加坡,再过几年,回到美国正式进董事会。回国还剩什么了?“图什么?”

“图下了班,能有一群好友,涮顿锅子。图日子能有点热乎气儿。”宋秋寒看着陈宽年:“你知道我,在美国的朋友不多,都散在世界各处了。在国内好歹还有栾念你们,你若是打算与宵妹好好相处,他日也是要留在国内的。我回了美国,除了亲人和事业,什么都没了。”

陈宽年难得正经,他看着宋秋寒,十分郑重:“栾念半年国内半年国外,我做进出口贸易,常年两地跑。你拿我们做幌子,不地道。”他顿了顿:“好些话我从前没与你说过,我也仅仅是有那么一些揣测,但没有问过你。今天你给我个实底儿,你图的那股子热乎气儿,到底是与栾念我们在山上喝酒,还是在刚刚那间小屋子里听到的那阵笑声?爱上什么人,一点不丢人。丢人的是,爱上了,还不敢说。”

宋秋寒看着陈宽年,他们打记事起就混在一起了。陈宽年一直大智若愚,做兄弟,好多事看破不能说破。是在宋秋寒母亲、姥姥相继去世后,他突然爱上了极限运动。他一个人去无人区徒步、速降,不将自己的生命当回事儿,随时等着老天将他带走。有那么几回,大家都以为他回不来了。那时朋友们凑在一起最常聊起的话题就是:今天的宋秋寒在哪里?宋秋寒此刻是生是死?若是死了,该为宋秋寒办一个什么样的葬礼?

是有一天,陈宽年无意间看到国内的一场小型摇滚音乐会,那乐队在唱着歌,人潮涌动,一个女孩被一群人抬到了台上,她穿着一件白色t恤,竖着马尾辫,好像刚刚经历一场漫长旅行,带着自由的气息,主场将麦克丢给她,她仓皇接住,与他们共同完成了那首《生命中最美的一天》,那个女孩,是消失了五年的林春儿。

她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热烈的活着。

她唱《生命中最美的一天》。

陈宽年去找宋秋寒,他迫切想给他看看,那女孩阳光灿烂。宋秋寒只看了一眼,便推开了他的电脑。他不想看。她在你身边之时,让你以为在这个世界上你最特别,她只与你做最好的朋友。一旦你们道了别,她便彻底离开你的视线,令你遍寻不到。

“你看,林班长出息了。做摇滚女青年了。这人是她吧?不是小胖子了。”陈宽年打趣道,而后将那视频发给宋秋寒:“咱们难不成还要活得比那脑子不好使的林春儿差不成?”重重拍了一巴掌宋秋寒的肩膀,转身走了。

可他走后,宋秋寒翻着那视频,一遍又一遍的看。真好,她活的那样炽热,脸上的梨涡漾满幸福,她唱了歌,一个男孩跳上舞台拥抱她。宋秋寒每看一次,心就会痛一次。后来他谈了一场恋爱,那女孩喜欢摇滚乐,她干净热烈,从舞台上跳下,跳进他怀中。

此时的宋秋寒看着车窗外,这个城市的冬天太过萧索,幸而有那万家灯火。

“是,我爱林春儿,从前爱,而今也爱。”这是他深藏于心的秘密,从未对人袒露。

年少时觉得人生漫长,他愿慢慢来。十七岁的他,偷偷跑到大使馆去问,我出国之时,可以带上心爱的姑娘吗?大使馆的人说,不可以啊,你们还没有婚姻关系。那等我出国了,成年了,可以回来娶她吗?大使馆的人说,可以啊。你可以回来娶她。于是他热切盼望成年,在他心中,十八岁那一天就是成年了。他想,我要在那一天跟心爱的姑娘表白了。我要她等到我的适婚年龄,回来娶她。我要带她走。我要带她走遍全世界,那些她写在地理书上的地名儿,我都要带她去看看。我以后要好好赚钱,靠自己的本领赚很多很多钱,我不要我心爱的姑娘为钱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