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着翻书的裴如昼没有看到,此时戚白里的脸色有些奇怪。

那双鸦黑的眸,就这样死死地盯着自己。

“裴公子为什么带这些书到扶寻宫?”向来滴水不漏的戚白里,语气难得生硬了起来。

裴如昼拿来的这些书,全都是帝王将相之道……

以为对方没读过书的裴如昼耐心解释道:“《邑水峻经》直接读的话,有点难了,还是从基础开始比较好。而且殿下是皇子,又不是琴师,这些本身就是你要学的呀。”

“之前你在卫国,本来就耽误了不少功课,现在可得多用点功夫,才能追上来……”裴如昼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但戚白里那颗沉稳不似少年的心,却难得乱了。

我,是皇子。

戚白里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是大易的六皇子。但也从来没有人真心觉得,他是皇子。

他是卫国皇宫里的琴师,陪卫帝宴饮玩乐。

那个时候,没有人将他当皇子看待。

他是大易华章宫里的笑话,供人取乐挖苦。

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将他当皇子看待。

只有裴如昼。

眼前的人将帝王策论压在了琴谱之上,然后告诉戚白里——这本身就是你要学的。

在阴沟里活了十几年的少年,连自己都不想再挣扎着向上爬了。可就在他决意腐朽在这土里的时候,忽然有一道光,从缝隙里探了进来。

他说:殿下是皇子。

这辈子,戚白里头一回被人当皇子看待,甚至头一回被当做人看待。

首次当先生的裴如昼无比热情、敬业,把书册整理完后,他当场就开始给戚白里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