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凌诀天的友人多多少少都替他来小楼送过药,知道青檀小楼的主人久病。

病重的人要更憔悴一些,以至于所有人都默认,这个人不但平庸普通,甚至是有些丑陋不堪的。

然而,眼前这个人,他若是不病,必然美得惊心动魄;

他病了,是另一种叫人窒息的空灵的美。

甚至,他纵使病到形销骨立,病到毁容,只凭那双盛着清泉一样的眼睛,就算于黑暗中,任何人只要看那双眼睛一眼,就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举世无双、难以想象的美人。

在苏枕月为温泅雪的容色震撼出神时。

凌诀天施法除去屋子里的寒气,随手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狐裘为温泅雪披上。

“感到冷,怎么不早说?”清冷声音稍稍低沉,便有几分似有若无的温度。

温泅雪的咳意在寒气阻隔后平息,他眉睫垂敛,温和平静:“看你们聊天,听得有趣,一时忘了。”

凌诀天素来冰冷的声音融化了些许,淡淡的耐心:“药够吃吗?”

温泅雪的身体一直不好,修为早早就不得寸进,冷不得热不得,需要常年吃药来调理。

从他们少年时候起,凌诀天就常年在外奔波,为他寻找药材。

但现在,他已不需要亲自做这件事了,会有人源源不断地替他往青檀小楼送药材来。

因为,现在的凌诀天已是半神境界,是离破碎虚空飞升只有半步之遥的仙盟尊主。

在温泅雪正要回答的时候。

“凌诀天,”苏枕月扬眉,声音微冷,神情是属于世家公子的矜傲,兴师问罪,却没有正眼看凌诀天,“你可从未说过。”

凌诀天看着他:“说过什么?”

温泅雪看着凌诀天,对方随口一句的话,他就立刻被吸引注意,第一时间回应。

苏枕月似真似假地懊恼,似笑非笑,狡黠矜贵的狐狸一样,道:“说过,你的道侣是个绝世美人,可真是……令人羡妒。”

凌诀天眉眼冷峻孤傲,神情平静无波,他看着苏枕月,眼神认真,在一阵专注的对视后,平静地说:“你也是个绝世美人。”

凌诀天从不开玩笑,温泅雪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苏枕月的相貌已然是丰神俊秀,他的风姿气度却还在容貌更上。

凌诀天就已经是闻名修真界的俊美男子,但若是和苏枕月一起走在街上,看苏枕月的人一定比看凌诀天的人多。

他这样的人,只凭一个背影,便值得整条长街为他驻足不前。

但苏枕月听了凌诀天这句话,却不说话了。

他好像忽然失去了所有玩笑、散漫、矜傲、机敏的能力,失去表情,别开头,沉默地不与凌诀天对视。

不像是被冒犯的生气,更像是……逃避。

凌诀天没有别开头,他始终都在看着苏枕月,眼里高冷,神情无喜无悲,但有一种淡淡的执着的决绝。

许久,他也轻轻别开了头,第一次没有看苏枕月。

温泅雪静静地看着他们。

这两个人,即便他们没有看彼此,注意力却几乎全部凝住在彼此身上。

即便他们没有站在一起,灵魂却仍旧处在同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任何人都进不去,只有他们俩。

原来那些人说得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