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泅雪耗费六年, 一点一点完善了这个驱邪计划。

他从不避讳, 当着君罔极的面画符, 数年如一日,他画的符咒从来毫无反应,渐渐将这个观念深入每一个心中。

他毫不避讳教君罔极结印,仿佛根本没想过君罔极身体里那个鬼也会学会、识得咒印,日后会有防备。

出自温泅雪的符咒、咒印,全都是摆设。

温泅雪耗费六年时间,将这个观念植入了君天宸的心中。

就是为了这一刻。

君天宸现在想明白了,虽然,他还是不清楚,温泅雪是怎么做到的。

或许前世温泅雪天真无害的矜贵小公子的印象,让君天宸印象太深刻了,他从未想过温泅雪会拥有能威胁他的力量。

但更多的原因是,君天宸的确不是鬼,温泅雪的符咒,不该对他有效。

更何况,他有真龙气运,帝王金身。

君天宸望着温泅雪,眼神深邃微微复杂,苍白的面容却没有多少情绪。

“我不是鬼,我是……君天宸。”

温泅雪一瞬不瞬望着这个藏身在君罔极体内十四年的鬼魅。

他和君罔极生得很像,但又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如果不是先入为主,甚至很难发现他们生得像。

君罔极的眼神也淡漠冷锐,是寂静的海底,是沉寂的礁石,是清澈的少年。

君天宸却生得很病态脆弱,他看上去灵魂却是个成熟的青年了。

他的皮肤也苍白,却像是过分精细,锦绣堆渥隔绝了阳光,瓷器一样质地轻薄脆弱,容易跌碎的苍白。

眼神清冷幽寂,眉眼郁悒冷漠。

但他的冷漠并不明显,反而呈现出一种引起少女爱慕的欺骗性的脆弱忧郁。

仿佛只要有人爱他,给他足够的爱,就可以轻而易举治愈他,拯救他。

但实际上,那些脆弱和忧郁,却是灯光阴影遮蔽下的深渊,引飞蛾灭亡的火。

他是一个复杂的,矛盾的,充满贪嗔痴恨的厌世者。

一个看似对这个世界毫无欲望,厌倦一切,却比任何人都牢牢掌控着世界的权柄,一个凉薄的,对世界,对所有人毫无感情的君主。

君天宸对温泅雪说,声音不徐不缓:“我和他是一同降生在这具身体里的。或许,贵妃本应该生出的是双生子,但有一具胎儿却在孕育的中途被吞噬了。我和他,谁得到这具身体,谁就是真正的主人。”

想到了什么,君天宸很淡地毫无温度和笑意地笑了一下。

“如果没有君罔极,我从一出生就应该是太子了。毕竟,我才是君天宸。”

君天宸这个名字,是在君罔极之前就存在的,在他们还未诞生的时候,由刚刚登基的宣帝亲口取的。

温泅雪望着他,因为流血和受伤,温泅雪看上去也很苍白,汗水将他额前的发丝浸湿,但他的神情幽静,没有一丝一毫脆弱。

乌黑的眼眸静静望着君天宸,他并不去揭穿君天宸的话有多么站不住脚。

不提君天宸的外表,身上的帝王衮服,这一切都不可能属于十四岁的十三皇子所有。

温泅雪只是笑道:“那又怎么样?鬼也不是一开始就是鬼的。以前不是,现在开始,你就是鬼了。我的符篆对你有用。”

他缓缓抬起手,对目光平静幽深望着他的君天宸,划下去。

君天宸的身前地面,忽然起了一道火墙,将他挡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