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页

“你是如何知道他是清白的?莫非你与他同谋么。”建元帝慢条斯理地系着衣带,扶着床榻慢慢站起身来。任城王眸光微动,想过去搀扶,他却摆了摆手。薄唇轻勾,取下榧木衣架上的玄黑袍服披上。

“清白与否,交付廷尉问问不就知道了?”

他嗓音清沉柔和,如箜篌悦耳,却如有凉气幽幽在念阮耳后吹拂。

他已弱冠之年,太后虽不放他亲政,唯独廷尉这一块放权给了他,他自十四岁起便在华林园听讼了。衡哥哥入廷尉,无异于羊入虎口。

可是他不该拿衡哥哥来威胁她。他是个公私分明的圣明天子,前世不计较他南朝出身,在继母死后仍对他委以重用,如今怎么会拿衡哥哥来威胁她?

她水目中满是不解,更不知如何作答。惶惶良久,终于忍不住抬眼低声道:“陛下是圣明之主,怎可因私废公……”

小姑娘眼睛湿漉漉的,眼圈红红,像只受惊的羽雀,实在堪怜。建元帝语声也不觉温柔下来:“这怎能说是因私废公?”

“念念,我知你怕我,亦不会信我,今日当着小叔叔的面儿,我可向你起誓,绝不会因公废私、拿你哥哥的事要挟你。”

“朕只是希望……”他顿一顿,竟有些害怕会再度从她口中听到拒绝,“朕给你哥哥机会,你也给朕机会,先不要同燕家订亲,好么?”

念阮紧蹙的蛾眉微松弛几分,噙泪的眼中仍有不安。在侧围观良久的任城王却是皱了皱眉。

这话说得颇有几分讨好的意味,陛下对萧四的感情之深实在超出了他的想象。也难怪这小姑娘会不安,无论如何也不肯信他。

他倒是信的。前世,他也以为陛下是迫于太后的压力才娶了她,并非真心喜欢,后来才知不是。

若不喜欢,怎会为她六宫虚置;

若不喜欢,怎会即便她不能生育也不肯宠幸别的妃嫔。

若不喜欢,又岂会弥留之际还强支病体地等着洛阳的书信,然而等到的却是一句冰冷刺心的“我愿与君绝”……

强扭的瓜终究不甜,他们之间,不会有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