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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习谷风,以阴以雨。黾勉同心,不宜有怒。”

“或许,你该去问问你的逆贼爹,是谁让他丢下你们母子,让你母亲成了如这诗中所写的弃妇。”

燕淮含泪不语,心中悲怆,颓废地耷拉着脑袋隐忍憋着哭声。通往偏殿的殿门处,念阮已带着宫人携了创伤药、白纱等物去而复返,雪颜淡漠,不知听了多久。

见她毫不掩饰关心地往燕淮看去,嬴昭眉心一紧,强忍着气性吩咐折枝道:“带他下去吧,再去请太医丞过来,先把伤口包扎了。”

转首向燕淮,又换了一副冷言厉色:“念你新丧了母,哀伤过度以至疯魔了。今日事,朕可以不追究。”

“你给朕好好待在式乾殿里养伤,哪里也不许去。”

这日,燕淮便在式乾殿里住了下来。宫人在东殿用碧纱做隔收拾出一间小屋,容他安寝,又请太医丞为他涂药包扎,清水端进去血水送出来,折腾到黄昏才算把血止住了。

汝阴公主暴死,燕淮又擅自出府强闯宫门,这两项皆是诛九族的大罪,阖宫内外对这件事吵得沸沸扬扬的,宣光殿着了人来问,嬴昭少不得要去应付。虽不放心妻子留在宫里,可更不放心她去宣光殿,便留她在殿中,自己独自去了。

明河在天,素月如银,被窗上的菱花格筛成点点澄明碎光映在念阮手中的书卷上,和烛影相交缠。那些娟秀纤丽的小楷,渐也在眼前模糊了。

她看的是《列女传》中的缇萦救父,心绪沉沉,枯坐半晌也未看进去,起身叹道:“去东殿吧。”

折枝同采芽两个嗫嚅着唇想劝,犹豫间念阮又已走了出去,只得跟上。采芽性子单纯些,惘惘地问出口:“殿下,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要是陛下回来瞧见会不会生气呀。”

念阮没应,踏着回廊间叮咚悦耳的铃铎声一路东行。东殿里,碧纱后光晕朦胧似乎人已睡下了,一排小宫女坐在殿外的门槛上叽叽喳喳议论着两人的旧事,见她来,都唬得脸色苍白,鹌鹑似的排排跪下请罪。

“你们都下去吧。”

念阮冷道。

碧纱橱后,燕淮闻见响动已从梦中醒了过来。他本睡得不太安稳,浑身伤口皆在疼,此刻朦朦胧胧之中见一道飘渺倩影自纱橱后婉步而来,喃喃呓语:“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