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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阮就着烛火看罢,把信笺贴在心口,久久不能平静。

母亲在信里说,这已是二十五年前的旧事,她当时犹是未嫁之身,元皇后以罪婢身份入宫,恰被分在她宫里。元皇后身份低微,她本来是没理由见到她的,只那日宫人来报有宫人生产,她便赶去了。只记得,那婴儿腰部有粒胎记,状似五瓣梅花。

宫人产女本是有违律令,但兰陵见元皇后柔弱可怜,特令瞒下此事。后来她产女之事暴露,孩子被抱走,她则被罚去看管仓库,再然后,就是遇上先帝,一跃成为宠妃。

兰陵还赐了一个璎珞圈给那孩子,但年代已久,想必早也不在了。那孩子被抱走后,她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念阮放下信笺,纤指无意识清敲桌案,一手撑腮,在灯下沉思。

想那元皇后也真可怜,本是南朝大家之女,城破父死,被杀父仇人俘虏为妾,后来丈夫谋逆,又被杀夫仇人强占,虽诞下皇子,到头来不过是子立母死,芳华永逝。一生颠沛流离,连狐死首丘都不能,只能通过家乡的民谣来派遣思乡之情。

不过这后宫嫔妃,又有谁不可怜呢。连太后也有不如意的时候。

嬴昭进来时瞧见的就是幅绝美的灯下海棠图,殿中地龙烧得暖和,女孩子只着了身单薄的织金绣玉兰衣裙,青丝披散,长裙拂地,以手支颐地望着被烛光照耀得橘黄的青瓷莲花灯座发呆。

烛光潋滟,照得她如瓷肌肤皆染上一层温润的玉色,杏眸似含着一汪水,柔媚多情。

他不动声色地走至她面前,念阮被突然闪进眼帘的黑影晃了眼,缓过神来,忙将信笺藏入袖中起身相迎:

“陛下回来了。”

“念念在看什么?”

他垂着眼睑,浓而黑的眼眸一动不动地望着她才藏了信笺的纨袖,念阮颊上微烫,有些局促不安地低了头:“只是母亲寄来的家书罢了。”

今日苏衡的确往殿中递了表文来,嬴昭也猜是家信。但她这个样子分明就是有事瞒着他。

他长睫微眨,想起她白日在马车间那番话,不好再强迫她,低咳一声抱了她往内室走,口中随意说道:“给姑母送去的那几个暗卫已送过去了,她可有说什么?”

念阮手挽着他的脖子,既害怕信掉出来,也害怕他揽在她尾椎处烫得过分的手,期期艾艾地应:“……没,没什么,母亲说多谢陛下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