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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萧朗反心已成,于今晨携我兄前往献陵,将调令陵卫逃回陕州作乱,请陛下、皇后圣裁!”

她一口气急促说完,双手叠放至额边,一拜触地,动作一气呵成、又急又响。

虽则萧朗逃走是意料之中的事,但令姒会来告密却是意料之外。嬴昭微微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回陛下,他们今晨本欲带我离开的,但民女自知家父此举犯下滔天罪孽,不愿与其同流合污。又无力改变他之主意,只能觍颜面圣!”

萧令姒把头埋得极低,朝着青石灰砖冒着寒气的地板,两痕脊背如梅枝轻颤,似乎恐惧到了极点。众人看不见的阴影里,一张脸却是沉如寒水。

念阮与嬴昭皆有些尴尬,又不便说早已知晓了,无言对视一眼,嬴昭道:“朕知晓了,会着人去瞧的。三娘子先下山吧。”

这个结果并非想象之中的要她留下,令姒微有迟疑,婉声谢了恩便要随折枝下去。她艰难地起身,却打了个趔趄两股战战重又瘫倒下去,绣鞋渗出血来,污了她所站的那方地板,淡然的眉宇微微皱起,轻声解释:“回陛下,臣女不是有意有污尊眼。请陛下恕罪。”

她态度始终不卑不亢,眼波宁和如月下轻波,没有恐惧也没有谄媚。嬴昭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念阮关怀地道:“堂姊这是怎么了?可是伤了脚?”

令姒摇头:“回殿下的话,臣女不会骑马步行上山,只是磨破了些许皮肤,没什么大碍。 ”

念阮眼睫微闪,终归回过味来,有些尴尬,却不动声色地唤了折枝上前,“你带三娘子下去吧。拿我的衣裙给她换上。再找父亲要些治疗创伤的药,女孩子的皮肤最是娇嫩,可别留下了疤痕。”

令姒晶唇微动,欲言又止,终是没有辩解,淡淡地谢了恩,随折枝离开了。

她走后,嬴昭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她离去的方向,问念阮道:“皇后觉得,她为什么而来。”

“人心隔肚皮,妾岂能知晓。”

念阮蹲坐在茶瓮边照看红泥小火炉里的炉火。见水晶茶瓮里茶水已然沸腾,遂拿小银剪子剔开火炭。令姒会来告密她其实不惊讶,就如上一世,她也曾向他密告其父谋反从而捡了一条命未被牵连。如今令姒过来,实在是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

“那念念信她是真来报信的么?”

念阮拨弄炉火的动作稍滞一瞬,尔后放下银剪,提腕运勺,替他舀好一碗新煮的茶汤,亲端给了他:“自然是信的。否则三娘何必路途迢远地跑到这山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