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第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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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四月时候天气正好,外面天空一片碧蓝,偶尔有一两朵白色棉絮一般云朵缓慢飘过,而行宫里则绿柳如烟,牡丹倾国,皇帝楼上坐了一会儿,见季衡虽然对他态度是和蔼顺从下来了,人却比较沉默,并不怎么说话,于是他就得想各种节目让季衡松下来。7k7k1

皇帝突然从榻上起了身,转而对季衡一笑,说,“咱们也不要再闷这房间里了,到外面去走走吧。这行宫,朕其实也没怎么走过。”

既然是皇帝要求,季衡自然不好拒绝,其实他已经想说回去了,毕竟要从这行宫进城还需要花费些时间。

季衡道,“这里行宫并不大,想来走走并不花费什么,咱们一起去走走吧。”

季衡这话说得很随意,要平常,他一定是说“臣遵旨。”

这话总是会让皇帝觉得扫兴,虽然他经常被季衡扫兴,扫了这么久,他还是会经常觉得郁闷,觉得这么多年了,季衡依然和他并无太多亲近。

所以当季衡突然这么随意起来,皇帝倒是受宠若惊了。

而其实季衡意思是,这个行宫实不大,陪着皇帝看完了也该花费不了太多时间,他那时候再提出要离开应该也不算晚。

皇帝没有明白季衡潜台词,所以依然是兀自高兴着。

两人从楼里下了楼进了天香园里,之前还是士子云集,宫人来回穿梭,和侍卫不少园子,随着士子们往孔庙去了,现这个园子就清静了下来。

清静下来天香园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夏天白天长,此时天色依然不算晚,一大朵一大朵牡丹被碧绿绿叶所衬托,倒确是有着倾国之姿。

因为皇帝示意,侍卫们只是远远地守着园子里各个关口,几个皇帝贴身内侍也只是远远地跟着,看到皇帝带着季衡花丛里几乎要看不到了,几个内侍都看向总管柳升,柳升斟酌了片刻,让大家都不要再跟上去,而是远远地守着。

皇帝一向是观察敏锐,发现内侍们没有再跟过来,心里就赞赏了一番他们有眼色。

于是季衡目光被牡丹所夺时候,他就伸手拉住了季衡手,甚至轻轻摸了两把,季衡僵了一瞬间,而皇帝完全没有将他手放开意思,他也就只好不再挣扎了,只是无奈地看向皇帝,道,“皇上,这样不好。”

皇帝却顾左右而言他,“君卿,那边有个小池子,我们到池子边去走走吧。”

说着,人前一向是十分稳重皇帝突然之间化成了单纯少年样子,喜笑颜开地拉着季衡要往那池子走。

季衡看他这样,都不好意思再和他说反对话了,只好被他拉到了池子边去。

虽然这皇帝嘴里是个小池子,季衡来到了池边,才发现这里并不小,虽然并不是碧波万顷,也比不上宫里蓬莱池,但是也是并不小,池边全是种了几十年上百年柳树,柳树已经长得很大,这初夏,柳枝十分茂盛,几乎是要遮天蔽日了。

而垂柳荫里,又掩映着亭台楼阁,皇帝拉着季衡一路拂柳,进了一个水榭里,水榭一半延伸水面上,水面上又是刚长出不久嫩荷叶,一片嫩绿,实好看,站水榭窗户边上,伸手就能够拂到荷叶。

季衡才窗户边站着,皇帝就从他身后将他搂住了,季衡被皇帝粘了这么多年,早就适应了他亲近和黏糊,并不会觉得无法忍受,只是他心里介怀自己和皇帝之间关系,也知道男人,并不会止于简简单单牵手,所以身体接受了皇帝亲近后,他理智依然让他警惕皇帝亲近。

季衡于是将皇帝推开了,人也往旁边让了一步,他很想对皇帝说两句狠话,却又没有说出来,于是就只是露出不高兴眼神,皇帝又被季衡拒绝了,倒是并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恼火,皇帝并不再去接近季衡,只是人也倚了窗户边上,眼睛看了一阵子荷叶下面穿梭红色鲤鱼,然后说了一句,“君卿,你要这样和朕推拒多久呢。朕并不想让你为难,但是,你知道,你只是对朕表现出一些亲近之意,这就足够让朕高兴,难道这么点高兴,你都不愿意给朕。”

季衡目光从窗户处放出去,几十米远外柳树下,才影影约约地站着几个内侍和侍卫,他和皇帝这里说什么,自然是没有别人听得到。

季衡知道自己给皇帝越多机会,其实只是越让皇帝痛苦罢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季衡于是收回目光直直望向皇帝,道,“皇上,微臣是这一科魁首状元,断然不敢对皇上表现出皇上想要亲近,不然那是侮辱了天下苦读士子。所以皇上那个问题,微臣只能回答你,除非你不再对微臣抱有那种想法,不然微臣都会一直避开。皇上,你就不要再让我为难了。”

皇帝瞪大了眼睛看向季衡,气得脸色有些发青。

也许也并不只是生气,多是失望,还有说不出憋闷。

他就那么一直瞪大了眼睛,也许也是借此不让眼底深处泪意泛上眼睛,作为皇帝,他是不被允许流眼泪,即使是被喜欢人拒绝了无数次。

季衡其实心有不忍,这种不忍让他心痛,而且是真真切切痛彻心扉,但是他还是保持了面上平静,继续说道,“母亲已经为我看了几门亲,过一阵子,我就该成亲了,皇上您厚爱,只会让我将来妻子跟前抬不起头而已。”

皇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成亲?”

季衡只是微不可查地轻轻点了一下头,皇帝突然笑了一声,“你那样身体,你怎么成亲?”

他这话将季衡伤到了,季衡觉得心口被刺狠狠地扎了一下,因为皇帝这话里带着对他身体蔑视,季衡并不是服输软弱人,即使被皇帝这么扎了一下,他虽然心痛了,神色也有瞬间变化,但是那一瞬间之后,他就面上保持了镇定,甚至是从容,平平和和地看着皇帝说道,“皇上觉得微臣身体并不能成婚吗。如此,皇上拭目以待就好了,微臣让女人怀上孩子能力还是有。”

皇帝这下是真生气了,而且气得脸色铁青,他手突然抬了起来,看那样子简直是要给季衡几巴掌,不过那手却没有拍向季衡脸,他忍了又忍之后,他手狠狠拍向了窗子,窗户是结实硬木,于是窗户没事,皇帝自己却疼得不行,不过他只是皱了皱眉,好半天憋了一句出来,“好,好,你就是故意这样气朕,你觉得朕不能拿你怎么样是吧。”

季衡并不想将皇帝气成这样,心里也有些动摇,嘴里便也说道,“皇上,你知道让你生气并不是我本意,我是希望您一切都好。”

皇帝嘴唇动了动,想说你要是希望我一切都好,那就该和朕好。但他知道说了也没有用,他脑子虽然已经被季衡刚才话气得糊涂了,但是却又有本能一种度量和斟酌。

他看了季衡一阵,像是突然服软了一般说道,“朕不想和你说这个了,你次次都是如此。”

然后他转身就往水榭外面走,季衡只好跟上了,皇帝走得很,简直是龙行虎步,行走如风,似乎是想越从这园子里刮出去越好,也像是要躲开季衡,躲得越远越好,但是季衡却走他后面,虽然也隔了几步距离,却始终没有停下来并不跟着他。

皇帝走到了出园子一条主路上,突然停下来对身后季衡说,“朕要去汤泉里泡一泡,你也跟来吧。”

季衡有瞬间怔忪,这时候原来远远跟着几个内侍和侍卫也都跟上来了,他是不会这些内侍和侍卫面前“恃宠而骄”,所以就说道,“微臣是臣子,怎么好去御用汤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