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七郎对秦老四道，“如衡弟所说，去请那短腿杨过来，我们招待招待他吧。”

秦老四便过去喊话了，对方似乎是有一阵犹豫，然后放了舢板下来，派了个手下罗罗前来。

来人还是个十□岁孩子，黑得发亮，笑起来还露出小虎牙来，但是眼神却带着一种天真残忍，过来对许七郎抱拳见了礼，许七郎就站甲板上，道，“怎么不是你们当家过来。”

那孩子就说，“当家派了我来也是一样。还请秦当家不要怪罪。”

许七郎说道，“我也是因父辈同王老有交情，故而要帮这个忙，只是我这般出人出力，却是连个管事人也见不着，却是让我如何作想。”

那孩子就有点不好意思了，但是还是笑着说道，“秦当家不要着恼，实是我们当家累了一天，没有力量过来了。”

许七郎道，“那也就罢了吧。不知王老可还好，方才看到你们大船，我本有意上前去拜访，没想到船径直走了。”

那孩子就说，“没什么事，就怪朝廷水师可恶，要是再对上，定要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许七郎又说，“王老力量并不全舟山所，这次朝廷出大力围剿舟山所，他们还以为自己是将王老打得抬不起头来了，以后再无力量，可并不会知王老哪里是那般好欺负。”

那孩子听许七郎抬高他们大当家，就点头称是，两人又扯一番，定下了之后行驶路线，且许七郎说他有船前来接应，还有各种安排，且到时候还要直接跟过去拜见王老，那孩子自然做不了主，就说回去请示当家，如此这般，后那短腿杨还是自己亲自过来了，不过身边带了四个手下。

许七郎只和他有过一次交道，但两人相见，亲热地就像是亲兄弟一般。

季衡站旁边不起眼位置注意着二人，那短腿杨，说腿短，相对于他人比例来说，也并不太短，不过人很矮小精干，一双小眼睛如鹰隼一般，贼亮荫翳。

这东南沿海，有许多岛屿，大部分岛屿，朝廷都没有给编过名字，这些岛屿，因几十年前朝廷内迁政策，让本来有人烟岛也变得无人烟了，这些地方到如今，很多就成了贼窝。

这海上，有大大小小很多海寇力量，大力量就是那么出名几家，小力量却多不胜数，吴王被朝廷剿灭，徐铁虎和王启公然和朝廷相对之后，他们就吞并了很多小股海寇，例如这短腿杨开始就是单干，但现是跟着王启吃饭。还有如朝廷叛将金华卫所尹风，带着人就逃到了海上，现不知道是哪座海岛上过日子。

而许七郎，根据季衡观察，他该是这不到一年时间才开始这东南海上行走，不过他这个东家，多少带着家传意味，只是他却不该是以许大舅儿子名义行走，而是以另外长辈名义，而这个长辈，还这些海寇中间很吃得开，季衡至今不知道他这个传承到底是从何而来，还是他是借用别人名号。

这些海寇，吴王之乱没有出之前，力量大约是如此分布，有些海寇是沿海居民没法过日子了，就造了船出海，海上有时候劫掠一些商人，有时候又上岸来小打小闹地打劫一些村子，但绝对不敢去大地方，不敢和朝廷军队对上；还有些海寇是本来就是海商，一边拿着朝廷文引做着正经生意，一边又做走私，因为他们船上自有强大力量，有时候还兼做海上劫匪；还有就是一些犯人死囚，逃出内陆朝廷能掌控范围，岛上安顿下来，就造船海上做劫掠无本生意。

这些只是之前，随着王启和徐铁虎崛起，他们已经海上拉扯大旗，大肆招收人马，内陆有些人甚至慕名而来投奔，他们闹出福州之事前，朝廷都没有对他们有足够重视，现如今足够重视了，才发现他们力量到底有多大。

季衡甚至想，要是当年吴王不是从安徽山东陆路进攻京师，而是让主要力量从海上过去，且他手下又没有临时抽板各自为政话，京师说不得真就被攻克了。

王启徐铁虎力量已经严重威胁朝廷，且他们手里还有吴王那没有死病歪歪第三子，季衡心里，不把他们彻底解决，朝廷是没有安生日子过。东南沿海也无法再松弛海禁，增开市舶司。

许七郎已经和那短腿杨称兄道弟地一番热络地交谈起来，许七郎称短腿杨“杨大哥”，短腿杨称许七郎“小老弟”，两人骂了一阵朝廷之后，许七郎就说了定然要把力量借给王老报仇，不然就咽不下去这口气，短腿杨则盛赞他有侠义之风，说不比他父辈差。

然后许七郎就说，“我之前看舟山所一带遭了台风，就带着粮食前去，想和弗朗机人做生意，没想到不仅船折那里了，人也折了好些，所幸是带了一艘开浪船，这才逃出性命来。之后一路到了这里，但是本来就约了船之后要来接应，我怕我这将船直接同你们一起走了，那前来接应船接应不到，会直接去舟山所，而舟山所现如今已经被朝廷控制，他们前去便是有去无回，所以我还得先去联络接应船，之后带着接应船一起过去王老处，不知杨大哥觉得呢。”

短腿杨一番哈哈笑过之后，就说可以，然后和许七郎说了他们之后落脚地，让许七郎直接过去就行。

季衡很怕王启老匹夫又会把自己和吴王第三子藏起来，所以并不大赞成许七郎先离开然后再去和王启力量会合，但是他这时候也无法插上话，只得忍了，他走上前去，想要给许七郎暗示，没想到许七郎还没有朝他看过来，短腿杨倒是看过来了，看了他一眼就是一惊，哈哈笑着对许七郎说，“哎哟，小老弟，你这里有个漂亮人呢。”

季衡虽然被许七郎抹了满脸满脖子锅灰，但是美人就是美人，现满脸黑，但也是个黑里俏，短腿杨是个识货，又是好男人，故而一眼就把季衡看上了。

他眼睛甚至放光，带着淫邪意味。

许七郎听他这般说，心里就很不高兴，脸上却还是笑，他一把拉过季衡，季衡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候，他就搂住了他，他嘴上亲了一口，对短腿杨说，“我兄弟。”

季衡故作羞涩地瞪了许七郎一眼，心里则是想抽许七郎几下子。

那短腿杨哈哈笑说许七郎好福气，自然不好夺人所爱把季衡讨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