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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有人喃喃道:“方才从外而来,怎未留意今晚月色?”

“这不是月亮。”人群中有人答话,众人抬眼一望,原是殷大当家不知何时也进来了,“此本用蓝色刚玉拼接而成的,因距离远,看上去便仿若夜空。刚玉之下又隔水晶层,其内养烛光鱼、安康鱼、光头鱼等,能够发光,所以远远看去光怪陆影,如同夜幕星辰。圆月是一方羊脂美璧,缠上金丝,再加上强光照耀,如同皓月。”

众人皆抬头仰望,触目之处,无不感慨这鬼斧神工的设计。

殷逐离自揽了沈庭蛟,含笑道:“广陵止息今日迎来贵客,实在是蓬荜生辉,诸位大人,请。”

沈庭遥在水流前微微顿足,但见此处乃采用高水低接之法形成的一处喷泉,但池中又抛金叶,待水流合着金叶自泉头跌落,便是一番浪头飘金之景,美不可言。

众人都是大富大贵之人,然来到这里亦没了脾气,一个个呆若木鸡般前行,只见前方一栋包金小楼,楼前两株珊瑚树足有一人多高立于左右,枝影横斜,色泽温润,鲜艳若血。树后有两排红装丽人立于廊前,款款相迎。

沈庭遥听其珠履踩踏廊上,只闻其声空灵,百转千回如若风过门庭,误撞了珠帘。他俯首一望,却见此廊间地板乃海贝铺就,其间更串珍珠,满地生辉,柔光缱绻,照得人影绰绰,面目隐约。踏足其上,恍惚中如临仙阙。

沈庭遥领着群臣随丽人前去,眼角微瞟,见殷逐离半搂着沈庭蛟说笑,红唇似乎贴在他耳边,姿态极尽亲昵。沈庭蛟还在恼恨她那印度引来的辣椒,偏了头不予理会。她凑上前轻咬他的耳垂,急得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曲流觞身边。

随廊前往,一路繁花垂廊,珠玉为帘。直到进入屋内,沈庭遥又是微微诧异,此屋似殿般宽广,其内尽设矮几,再无其它陈设,比及外面的富贵倒显出几分古拙之意。现下已有一人席地跪坐,见众人前来,亦是起身致礼。

殷逐离领人进去,自是一翻介绍:“那鲁先生,这位是沈……沈二爷,这位是曲先生,这位是沈九爷……”

她将各人都介绍了一遍方朗声道:“俗话说相请不如偶遇,今日大家聚到这里也算缘分,就请莫拘俗礼,且谋一醉吧。”

诸人倒是按官职尊卑坐了,曲天棘抬眸,也待看看她今日有何手段。

红装丽人开始上茶水,却未配点心果品,此处菜色均不需客人下单,由主人视来客身份自行烹制,是以食客还须稍等。

饮茶片刻,下首礼部侍郎已经开口:“殷大当家,枯等无聊,您就打算让我等干坐着?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殷逐离抬头微微一扫全场,每个人都觉得那目光是看向自己,倒是消了等待的火气。待人声渐静,她带了三分笑意开口,声音沉缓动听:“诸位都是平日里请都请不到的贵客,逐离怎敢怠慢呢?”

她扬手击掌,侍女上前揭了上首素色的锦幔,却露了一套东西出来。

第13章 第十三章:报应不爽

第十三章:报应不爽

上章且说偌大的殿堂中央,殷逐离扬手击掌,有侍女上次揭了上首素色的锦帕,众人引颈看去,却是一套俦造精美的青铜编钟!

曲天棘凝目望去,见编钟分三个钟架悬挂,东面为钮钟,西、南面乃甬钟,粗略看来,整套编钟怕不下六十余件。而这些器物似都已有些年头,其上以错金铭文标注音调,镂刻精美。

殿中一时寂静无声,古老的青铜器无声诉说着岁月沉积的庄严厚重。

殷逐离左右手各持了一方钟槌,冲四面一拱手,声音带了一丝苦笑:“今日本是与那鲁先生私下献丑,不料恰遇众君子,殷某只怕要当堂献丑,还请诸位海涵。”

四下里诸大臣自是又附和恭维了一番,殷逐离不再多言,举手轻敲。青铜的颤音幽幽传来,人声渐悄。众人侧耳细听,初时不觉,只闻这声音细且柔,待音线渐沉,余味缠绵,仿佛发酵在幼年记忆中的一樽乡愁。

尔后音渐起,似马蹄如雨,踩过一地泥泞,金戈声渐起。众人皆摒息,钟架环绕中的人或轻或重地敲击着大小不一的铜钟,仿佛也忘了一殿宾客。

乐声渐渐雄浑,如同边关的黄沙,如同战士的嘶吼。众人不知道侍女什么时候上的酒,几上置了三足青同樽,众人倾酒入樽,倾樽近唇,却说不出酒的滋味。

殿中有人击箸而歌:“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兴于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