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凤君更是直接抱琴站了起来。

因一直以来,作为音乐天才的他,一直自视甚高,看不起寻常庸才,也不屑于与那些庸才比试,唯独对十一岁能弹奏出《凤求凰》的江容与耿耿于心,一直想找机会与其比试一番,分个高下。不料上回流觞宴,他当众挑战,对方却避而不战,反而当着一干下属国的面主动向他认输。

他心有不甘,却无计可施。

可若那桩传闻为真,他过去数年的执念,岂不是也笑话一场。

洛凤君盯着那乐师,咬牙,扬声问:“七年前,当真是你为江国太子代弹?”

场下已喧闹一片。

有人激愤道:“高人不必顾忌,如今江国已是强弩之末,高人只管大胆说出真相,不必担心那江容与报复。”

“没错,太子殿下已在陈都建招贤台,搜集江容与伪造德名的罪证,高人若真敢勇敢站出来揭露,说不准还能获得殿下赏识和重金赏赐。”

乐师没说话,似在犹疑,好一会儿,方婉婉道:“在下只是一介布衣而已,诸位就不要为难于我了。”

这话虽未直接言明,但几乎已是变相认同了。

众人倒吸口凉气,继而是无边的愤怒与唾骂。

“没想到那江容与当真是个沽名钓誉之徒!”

“什么《凤求凰》,《江都赋》,如今看来都是假的!那所谓的德名,多半也是编造出来的,可恨你我眼瞎,被他蒙蔽这么多年!”

洛凤君则怔然立在原地,紧接着,眸底浮起怒火。

乐师唇角轻轻一勾,携起琴,准备退下,喧嚣中忽传来一道清澈明润声音:“足下留步。”

乐师抬头,就见玉台之下,站着一道青色身影。

江蕴静静看着他,道:“你的《凤求凰》,弹的有几处错误。”

乐师一惊,黑纱下,双目轻轻一缩,下意识攥紧袖口。

正愤怒讨伐的众人也愕然闭嘴,不明白这又是什么情况。

错误?

那般正宗的曲调,竟还有错误?

怎么可能?!

他们怎么没听出来!

乐师已迅速恢复常色,施施然问:“公子说我弹错,可有证据?”

他的确有几处失误,可《凤求凰》变幻太多了,除非段侯本人,或是那个据说得了真传的齐子期,否则根本不可能有人能看出来。

乐师一瞬慌乱之后,立刻找回自信。

江蕴道:“你第一段第三节,缺了一下勾抹,第二段第四节,多了一次剔弦,且剔弦时下指太深,第三段《凤鸣》一节,至少缺了三次叠涓。我说的可对?”

乐师面色倏一变。

只因隐在黑纱下,无人能窥见。

但他依旧淡定道:“纸上谈兵谁不会?我乐已奏完,公子非要空口白牙诬陷于我,自然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围观众人和几名评审官也都怀疑地看着江蕴。

因就他们亲耳所听来说,方才那曲《凤求凰》的确弹得很成功,无可挑剔。《凤求凰》变调太快,指法变幻太多,会的人又少,眼前乐师已是超高水准,江蕴挑出的这些毛病,并没有多少信服力。

“当然,这些技法上的疏漏,并非你最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