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宫人开始撤膳,江帝一袭雪白长袍,坐在案后,眉峰冷峻,虽年近四十,依旧容仪翩翩,俊朗绝伦。

等江蕴进殿,他问:“既然来了,为何不让柳九通报一声?”

江蕴道:“父皇用膳,儿臣不敢打扰。”

父子之间,这话说得何等客气。

江帝没表露出什么情绪,只道:“坐吧。”

江蕴在下首落座。

申妃和楚王一道站起行礼。

江蕴请他们坐下,并未与他们有什么眼神交流,只抬眸,望着江帝道:“今日儿臣过来,是有一事请求父皇。”

“何事?”

“儿臣想请琅王兄一道,和儿臣北上暮云关督战。”

申妃花容剧变,楚王江琅更是沉着脸,直接拍案站起。

“江容与,你不要太过分!”

江蕴淡淡道:“孤为太子,按规矩,王兄应称孤为‘殿下’,否则是为僭越失礼,按规矩,要杖责三十的。”

江琅气结,急急望向江帝。

去年江蕴公然违抗王令,夺了他的监军权,将他软禁在关内整整一年,让他吃尽苦头。回来后,他第一时间向父皇诉苦,父皇不仅没有替他做主,还罚他在府中闭门思过三月。如今江蕴又故技重施,江琅怎能不气。

江琅有时候真不明白,父皇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厌恶极了这个妖后生的儿子,还要从小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可若说喜欢,又苛责得过分,同样的课业,他完成了,父皇不吝夸奖,若是江蕴做的,父皇就格外严厉,出个错字都要严厉惩罚。

江琅以前以此为乐,觉得父皇是看江蕴不顺眼,才故意放在身边磋磨,可随着四年前开始,父皇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江蕴在朝中发展自己的势力,江琅就突然开始惶恐不安,觉得他以前的认知,都是错误的。

上次暮云关之事,更是加重了江琅的恐慌。

申妃拉着儿子坐下,而后婉婉看向江帝:“陛下……”

然而江帝阴冷如霜的脸色,让申妃吓得闭了嘴。

上一回申妃在江帝脸上看到这种神色,还是太子被刺客掳走后,她趁着侍寝之机,请求江帝立她的琅儿为太子。

江帝打量着江蕴,这个他一手教导着长大,令他爱恨交加,总是忆起许多不愉快过往的幼子。

“理由。”

他冷冷吐出两字。

江蕴道:“让父皇放心,也让儿臣放心。”

柳公神色一变。

只闻“啪”地一声,江帝直接摔了案上酒盏。

柳公吓得跪倒,申妃和江琅也吓得狠狠一颤。

殿中气氛凝肃,一时落针可闻,让人透不过气。

“朕准了。”

死一般的寂静里,江帝再次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