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胀相和他的几位兄弟后,时间已经到了十月初,天气还尚有烈夏的酷热,城市热岛效应让东京这地儿热得不像话,像是个大蒸笼要把你蒸化了一样。

你几乎是被推推嚷嚷的人群着从拥挤的地铁口里挤出来的,因为胳膊上那片密集青肿的针孔太显眼,热得浑身是汗还不敢脱外套,只能就近找了家便利店买了瓶冷藏气泡水解解热。

你咕嘟咕嘟饮下小半瓶,长吁一口气,随后摸出手机瞅了两眼备忘录,那是老早之前冥冥给你的任务清单。

你因为担心胀相是个杀人无数的恶人,不敢放他一个人在屋子里,于是拖欠了好久都没有时间外出完成任务,现在总算是有自由时间去处理一些遗留问题,把之前欠下来的任务给好生清一下。

“请问是川上小姐吗?”有人在向你搭话。

“嗯?是的,我是。”你这么回应道。

为了减少日后的平静生活被人打扰的几率,你在接触普通人时一律使用拟造的假名,知道你的这个假名还笃定地冲你搭话的,毫无疑问,是你本次任务的相关人员。

对面是一个气质沉稳的老年男性,年纪应该在七十后半,鬓发花白,整个人打理得整洁而清爽,服饰穿着也挺有讲究,质地高档但款式低调,典型的精英政客打扮。

他微笑着与你握手寒暄,距离感把握得刚好,既不殷切也不显得疏离。

“是小林先生吧?”你问。

对方的笑纹加深了些许:“是的,家内正在等您。”

你没被对面的笑脸相迎转移重点,毫不客气地质问:“我记得碰头地点不是这里吧?你调查我?”

你的语气有点冲,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一来一去你也算是长了记性,对于这种私自调查私人信息的人就不能有任何好脸色看,不然只会看你好欺负然后变本加厉。

“很抱歉,涉及到我妻子的生命安全,我不可能不做一些基本的调查,查到您正好在附近,就来接应您了。”

小林老先生不卑不亢地笑着解释道,微微摆头,旁边不知是保镖还是司机的人很有眼力,接过你手上喝到一半的饮料瓶,向你鞠躬后手臂指向路边,弓着腰示意你上车。

你也不想揪着这点不放,早干完活早收工,直接走过去,顺手把这位老人也扶上车,随后坐在座位上,和这位老先生尴尬地相顾无言。

“抱歉,私下调查了您。”老人率先开口了,“我听说您需要类似谋杀的手段才能治愈好疾病,我着实放心不下才出此下策,望您海涵。”

你也不是不能理解,要是有人声称能让虎杖悠仁和两面宿傩毫无副作用的分开,但是前提是得先死一次,你也会在彻查之后才会考虑是否相信对方。

“……我就一小辈,您别用这些敬语了。”你浑身不自在,让一老人家对自己说敬语,这对一个尊老成习惯的人来说太超过了。

老人笑着答应了,但只是把称谓改成平辈间,而不是常见的长辈和小辈。

对方的年岁给予了他相当的阅历,其中一个体现点就是这位老先生很会调气氛,不多时你们就开始有的没的闲聊了。

“冥冥小姐是个直率的人,对自身的欲望毫不掩饰,做事干练也富有契约精神,我们相处的很愉快。”

“确实。”你赞同地点点头。

像冥冥那么实诚的拜金主义可不多见,其实也不算是拜金主义,就是单纯的喜欢钱,存钱赚钱是一种狂热的爱好,她这种把自己的目的直白地表达出来的做法,在人情社会一众弯弯绕绕中其实惊人的单纯直率,相处起来也异常轻松自在。

“川上小姐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我见过不少术式卓越的咒术师,他们对没有咒力的人不是很友好,在自己身处的等级体系中也有着明显的阶级划分。”

“哈哈哈,你是想说趾高气昂和自视甚高吧?”几句话聊下来,你发现这位老先生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利益至上的政客,而是和善又开明的邻家老爷爷形象,态度自然也亲切了许多。

“你之前接触的应该大部分都是大家族出生的老派咒术师,他们就是那副德行,但是我们年轻一代和他们可大不相同,您可千万别对咒术师有偏见啊。”

“年轻一代吗?看来是我偏颇了。”老先生温和地微微笑着,没有多做评价。

“小林先生。”司机说,“还有五分钟目的地就要到了。”

你们的行程目的地是东京中心地带附近,毗邻银座的位置。

——国立癌症研究中心中央医院,世界屈指可数的癌症对抗中心之一。

咒术师的财力再怎么雄厚也是有极限的,财富的大头永远掌握在少部分人手里,而这些少部分人,本就稀少的咒术师在其中占比更是极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冥冥给你的那些任务单,有相当一部分来自于没有咒力,但在社会中占据大量财富资源的普通人。

你被一众医生和护士拥护着进了重症监护室,门被关上之前,老人对你说了两句简短的话。

“川上小姐。”小林老先生表情严肃,郑重地向你鞠躬,甚少弯下的背脊和地面呈平行。

“拜托您了。”

你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位陷入重度昏迷的老妇人,脸庞消瘦,面色苍白,头发由于反复化疗已经全数脱落,眉间带着苦痛引起的沟壑痕迹,周身被各种高端医疗设备围绕。

你接过护士递来的厚厚的病历本草草翻了一下,是脑癌,有好几块恶性脑瘤在压迫脑部,引起了颅内压升高导致的剧痛,癫痫,失语,精神问题等脑癌常见症状,除此之外,由于病人年事已高,免疫力底下,严重的脑癌引起了一系列的林林总总的并发症。

比如说,化疗导致的肝肾功能障碍,长期昏迷导致的肌肉萎缩,因为年纪问题,老人的新陈代谢和自我恢复能力不如年轻人,脑癌治好后能不能站起来还得另说。

癌症,世界五大绝症之一,而脑组织是人体构造最复杂的器官,让脑癌更是难以得到有效治疗,大于六十五岁的人的五年存活率低于百分之六,而脑癌患者的平均存活率只有一到两年。

你合上病历本,凑近去看老人的头颅,老人松弛的头皮遍布手术后的缝合痕迹,那些痕迹的时间跨度极长,应该是二十年前到前两月不等。

二十年的脑癌患者,还是年近八十的老人,这也过于离奇了,但也并无可能。

至于原因,自然是缠绕在老人脖颈处的那只咒灵。

当然,这不是害人的野生咒灵,这是小林老先生专门寻来的,从医院诞生的,生来就会能对他人使用的反转术式的咒灵。

小林女士在意识尚且清醒的时候,和这只咒灵缔结了契约,形成了共生关系,在咒灵几乎不断运作的反转术式中才能延缓早该逝去的生命。

“能治。”你转过头,对着一排的专业医生这么说道。

“我能让所有脑瘤细胞失活,已经扩散的癌细胞应该能被人体新陈代谢自主排除,那块死肉状的脑瘤可能需要外力取出,老年人代谢能力差,后续感染问题我能处理,这点我可以保证。至于其他的,我不是专业人士,很多问题不懂,你们先说有哪些主要风险,我看看能不能帮忙。”

“神经系统?这部分神经分布缺失对人体没有危害,但是手术难度极大?这部分失活组织在人体没有问题吗?那好,这部分我来处理吧。”

“药物后遗症……术后直接让体内的药性失活,这样操作可以吗?嗯,延缓两小时吗,好,那我就这么办。”

“……”

……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