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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大力的眼泪开始落:“她侄儿病了,卖她治病。”

“治好了吗?”

“死了,她嫂子也死了。”

杨景澄沉默。儿子病了没钱治,不卖了妹妹,看着儿子死;卖了妹妹倒有一线生机,寻常百姓如何选?能如何选?

龙大力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嘴里开始絮叨:“中人哄我是去大户人家做丫头,我信了。得了钱去捡药,哪知老婆孩子都没救过来。我便离了家乡,想把她赎回来。哪知中人满嘴里谎话,甚么大户人家的丫头,分明是窑子里的姐儿!赎不回来了!”说毕,龙大力蹲在地上,痛哭出声。

杨景澄道:“后来你就悄悄跟着她?”

“嗯。”天色将亮,龙大力三言两语的交代了后续,“我先是在她对面支了个茶摊,偶或能看她两眼。后来她叫人赎走了,我好久才知道。终于打探出她被送去了京郊的榆花村,我便寻了个倒夜香的活,专跑旁人不愿跑的路,把京里的夜香送去榆花村。高墙大院里看不到人,我装作好奇的样子,时不时的听听她的消息。还有……还有……看看你……”

又一轮鸡唱,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借着天光,杨景澄看到了不远处的龟甲以及一众同僚。匆匆交代了一句:“换身衣裳,未时初在北镇抚司大门口等我,我还有事要问你!”末了补充一句,“休要我动兵马司的人满城找你。”

龙大力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什么,杨景澄已翻身上马,朝前头去了。

第32章 舅舅    见杨景澄走了过来,周泽冰……

见杨景澄走了过来,周泽冰忙问:“千户,那是何人?”

杨景澄笑呵呵的道:“路上遇着个鬼鬼祟祟的人,一问之下才知原是我幼时认得的乡下人,日子过得苦,瞧见我了想化点缘,又不好意思。”

周泽冰等人登时不好再问,杨景澄的身世京里差不多的人都知道,他自家能随意谈起,旁人却不能揭短,否则便是得罪人了。龟甲还想说什么,被杨景澄眼风扫过,悻悻的闭上了嘴。

杨景澄朝众同僚道了谢,一并往衙门里去。今日因着张继臣家的事,整个衙门忙忙碌碌的。杨景澄暂不想掺和进上层的角力,便一直游离事外,只盯着曹星汉等人汇总的看守内容,细细的按照时间,抄录在弹了墨线的纸张上。看着要紧的用朱砂笔,叫人一眼便能看见。

他幼时在乡间,当时无子的瑞安公自然不能不管他。虽不曾亲自来,文武师父都是有的。是以他的字算不上顶好,在锦衣卫等武衙门倒也是上成。此刻恰没其它的事,他索性平心静气,把汇总当书法练,一笔一划的写的好不认真。

秦永望从诏狱里回来时,便看见他家滑不溜手的副千户在伏案写字。待仔细看去,竟是从昨日至今日午间那几个要犯的诸事纪要。想说他躲懒吧,那工工整整的字迹实说不着;可不说吧,想想方才听到的机密,又觉得脑仁儿疼。都是北镇抚司里混的,凭啥就你不用担惊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