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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儒法黄老并重的汉家,再到酷烈之风犹存的盛唐,然后就是儒家占了绝对优势的大宋。到了明朝,一切学说都让位给儒家不说,而且基本上就是理学家的天下了。在儒家学说里,首要说是人治而不是法纪,选用得人,则恶法亦为善法,选用不得人,则善法亦成恶法。

在某种前提下,这种说法也是对的。

不过朱祁镇并没有把心思放在研究张佳木的话上,营制败坏,占役公行,这些皇帝岂能无知?但现在边军已经取代京营,皇帝也没有再玩一次亲征的想法了,京营能够震慑不法,保持人数和兵器的数量,并且国政不出毛病,没有人想暗中造反,那么蒙古人的威胁有边军去对付,就算突入京城之下,几十万拉到城墙上,鞑子也进不来。所以,管它的!

“嗯。”皇帝用一惯的信任张佳木的语气总结道:“任将得人,锦衣卫官也要侦刺不法,这样,不法敛形,所用自然就得人了。”

“是。”张佳木答说道:“臣当然不会懈怠!”

“唔,那就是这样了。既然他们没有奏报,也不必驳了,都是亲臣和勋臣,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其实孙继宗等人的做法和想法,皇帝估计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争权夺利,底下的大臣勋戚们分成各派,其实是分而统御之的好办法。皇帝是不可能给谁拉圆场,甚至巴不得底下咬成一团,大家都请他来调停做主,这样才不会有人打他屁股底下这张椅子的主意,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事情说的差不多了,皇帝想了想,道:“速速派人去把那个穿黄衣的知州擒住,不必拿来京师,就地处死吧。”

如果到京师,当然是刑部的事,既然是非刑杀人,中旨处死,锦衣卫干这差事也很合适,张佳木答应下来,却不呼万岁而告退,只是皱眉道:“皇上。臣还有话说。”

“说!”皇帝心情很好,他对张佳木是有一种超乎寻常的信任,从家世,夺门之功,到一直以来的表现,当然,这两天彭城伯夫人和他说的事,也有一种微妙的感情因素在里头。若是张佳木刚刚提到的话是另外一面,现在他的心情是怎样,恐怕连自己也不会知道了。

瞟了皇帝一眼,张佳木知道今天大获成功,最少又在皇帝这里得了一分。

他没有显露出一点得意的情绪来,也没有特别的措词,就象是和皇帝在闲聊一样,慢慢说道:“臣想告诉皇上,阁臣徐有贞虽精明干练,忠勤爱君,但也有极大的毛病。”

徐有贞和张佳木不和几乎连京师的三岁小儿都知道,皇帝不知道才是活见鬼。听到张佳木这么说,朱祁镇很宽容的笑笑,年轻人沉不住气,想趁热打铁,他想了想。觉得可以做些表示,因点头道:“没错,徐某是太热中了一些。”

“热中不是坏事,如果人人都以耿介自诩,皇上身边谁来效力?”张佳木直接就驳回了皇上的话,虽然无礼,话倒是没错,所以皇帝轻轻点头,听着张佳木继续说下去:“阁臣徐有贞不仅是热中,实在是有些逾制。宫廷群参,则事无可保密。而独奏之时,阁臣把皇上的话拿出来随便乱说,岂是应当之事?”

“啊?”朱祁镇这下可当真震惊了,他对徐有贞印象不是很好,不过总得给石亨一个面子,现在正是朝局微妙平衡的时候,皇帝不打算彻底偏向某一方。当然,在私底下,他自己独处的时候思忖朝局时,如石亨这般人物,也委实叫他放心不下,但好歹现在不是收拾他的时候,所以徐有贞也就留了下来,毕竟这个文臣是石亨的谋主和亲密盟友。但如果徐有贞把他的话往外说就是两回事了,事机不密也还罢了,无大臣体,藐视皇帝,这才是重点。

“皇上曾经说过,岳正是老夫子,只适合当一县教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