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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去那几家寺观捐助香油钱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臣已经分头去了,每家搁了五百两,一共二十家,京里只要象样的寺庙庵观都去了,一共给银万两,并没有说是太后所赐,只说是贵人给予。”

“好,办得甚好。”李太后轻轻颔首,笑道:“这么一弄,把你的那点家底掏腾光了吧?”

“臣年纪小,开店赚钱不过是因为将来想分府别居,还早呢,现在给太后和皇上尽点心意也是该当的……臣有今日,岂不都是皇家所赐?”

“这伶俐孩子,嘴忒甜。”

张惟功经常出入内廷,和皇帝及潞王关系都很不错,太后也有点视他为家人子弟的感觉吧……他开店之事,当然是禀明了皇太后和皇帝的,这样大事,还涉及到招募的几百个伙计的人手问题,训练,暗中购买的刀枪也不在少数,若不事先奏明,一旦被有心人翻出来,就是一桩不大不小的祸事。

太后夸赞一句后,也是微叹道:“说是天家没钱,那真真是笑话……天下都是皇家的是不是?我在娘家时也是这般想,但实情也是如此,没钱就是没钱!咱们娘儿几个,每常用度都有规矩,每年交进的银子数目也是有规矩,金花银说是不少,但在京十万武臣,不论是俸禄还是额外加赏,这全是由大内负担,算算一年真落不下几个来……老是让外廷交进银子,咱们自己知道是短了银子使,外廷不知道,只说是咱们太靡费了,传扬开来是真真不好听,没法子,只能事事俭省一些儿了。倒是惟功你这样有良心的,不光是把银子自己收着,也知道皇家日子难过,只是象你的实在是少了些儿。”

太后这般长篇大论,只顾说内廷钱不够使,看来日子是过的太紧巴了。

万历在一边插嘴道:“娘娘千寿节将至,吩咐内阁赦免刑部死囚,这事情怎么样了?”

这一次惟功到京城各地去添香油钱,要紧的就是李娘娘的生日快到了,皇太后也要替自己祈福,只是这种开销外廷肯定不支持,原该就是内廷拿钱。但这阵子为着皇帝大婚之事,开销实在不小,宫中用度都吃紧,拿出上万的银子去添香油钱放焰口,那是断然不成的。听闻此事之后,惟功当然是主动报效,说起来明朝勋贵在这一点上和前清完全不同,清廷遇有重大事故,或战争,或赈灾,或兴大工,王公贝勒是要认捐报效的,捐多少报效多少,都有一定之规。

大明的规矩就是养着亲藩勋贵不能动,二百多年就没有这种先例,后来崇祯穷极了,想在勋亲中借助,结果碰的一头包,皇子都死的不清不楚,而崇祯一心要借助的勋亲人家,就是眼前这位李娘娘的后人武清伯的家族了。

惟功能主动提出报效银子,在皇室眼中简直就是勋臣中的异类,由此也大获皇室的欢心,至于勋戚会不会议论,抱着皇室的大腿,惟功才懒得理会。

倒是此时万历突然问着涉及朝政的话题,惟功感觉十分意外,只得斟酌着答道:“臣听说内阁不大赞同……张先生最近在清理刑狱之事,赦免之事,似乎与法理有悖,所以张先生反对此事。”

李太后点头道:“张先生已经有密揭送进来了,刑狱有常,虽然有慈心,也不能败坏国家法度。他这么说,只能依他了。”

有关赦免死囚人犯之事,其实太后已经和内阁扯了几次皮。很明显,太后非常信佛,放生蛇龟之类已经不大过瘾,颇想救一些人命来积攒功德。

这事儿要是在张居正和高拱之前,多半是小事,内阁不会认真顶牛的,徐阁老和严阁老都是和稀泥的高手,区区几个死囚,犯不着得罪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