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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脸横肉,彪悍孔武之气尽显的李如柏,张惟贤连忙举杯,一笑而谢,只道:“不敢当,请!”

张惟贤倒是酒到杯干,连饮三巡之后,面不改色,在座的都是军人,沙场搏命之后没有不爱杯中物的,见张惟贤如此爽快,一点儿不象京里来的贵介公子哥儿,顿时都是大生好感。

待推杯换盏之后,李成梁请张惟贤到后园凉亭纳凉,南北向的大穿堂房子,凉风袭来,令人遍体生凉,中午时的酷热感觉,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上来冰镇的西瓜,另外还有水晶雕刻的大杯,里头是冰镇的葡萄酒,饮来虽然大有酸意,但也十分解渴,一杯下去,张惟贤心中感慨,这李成梁起居豪奢,虽然是刚封的伯爵,讲究之处,已经不在京城的百年世家之下了。

这个时候,自然是能随意说话了,彼此都换了官袍,叫下人拿来便服,天气很热,大家都换了轻便的绸衫,风一吹便似在身上吹动涟漪一般,在这样的地方,穿着又舒服,人的心情不由自主的便放松了下来。

也是张惟贤有这种身份和地位,换了别人,想叫李成梁这样推诚而待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惟贤你的父亲我只见过一次,倒没有说什么话。”李成梁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很随意地先开口道:“倒是令先祖父,当年我在京城常见,也蒙他老人家青眼,叫我到贵府小饮过几次。当时,他指着你……你尚在襁褓之中,指着你对我道,这是英国公府的嫡长孙,将来的英国公……谁料想局面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说着的是张惟贤平生最恨之事,但脸上的表情却是超然而随意,李成梁生着国字脸,眼睛大而有神,有一种久居上位而且手操杀伐之事的大人物才有的严厉表情,哪怕是说张惟贤这样的隐秘和切齿痛恨的事情,脸上的表情也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这便是地位和实力带来的自信,张惟贤也只有苦笑一声,并不接话。

“我便实话实说罢!”李成梁又道:“你那令弟,我原只是要敲打一下,毕竟这辽镇是我当家,不过他确实是个有本事的,我设的局被他撞的稀烂,连我费十年之功,预计要斩的速把亥也叫他斩了,这功劳原是我辽镇将士的,算是叫他抢了去。”

张惟贤声色不动,心里也是佩服眼前这人,颠倒事非黑白,振振有词,真是叫人不知道怎么说是好。

但不说也是不行的,李成梁心里明白,张惟贤此来不光是颁旨开读,身为金台轮值加锦衣卫指挥,大府勋贵这多重身份,是皇帝身边的亲近臣子,此来辽东,当然还有带话的职责,自己的话,必定会被带回京城,而张惟贤也只能表示自己会将李成梁的话带到,至于是非曲直,他自己当然不设立场。

“张指挥,你是嫡长兄,怎么叫人将国公夺了去?”

“俺们李家,就是俺大哥当家。”

“就是,若是以弟凌兄,岂不是乱了宗法?”

待李成梁的话告一段落之后,李如柏等人,七嘴八舌,无不是说的替张惟贤抱不平的话,而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便是暗示,将来若张惟贤有夺回嫡位的举动,李家一定全力支持,不仅摇旗呐喊,还会动用在京的人脉。

张惟贤心中也是冷笑,这些家伙,也是怕张家不乱,拼命拱着自己策动英国公府的内乱,不过这样也好,最少能看得出来,很多勋贵,哪怕是李府这样的新晋伯府,对嫡位之争还是很看重的……这,未尝不是自己将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