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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张居正有常人难及的胸襟抱负,也有常人难及的眼光。

他死死看着惟功,虽然生命垂危,竟也是在眼中迸发出摄人的神采:“小子你既然明白,就不必老夫多费口舌。大明很难再有第二个戚继光,镇守蓟门十年,苦练兵马,恢复边墙,以磅礴浩大之力,震慑北虏俺答部和朵颜部,蓟镇之外千里,十年来没有北虏敢于犯边,他没有斩首之功,不然凭他的功劳,早就该封侯!”

戚继光的苦心孤诣和李成梁决然不同,这当然也是张居正的调教之功。

这十年来,张居正和戚继光不知道通了多少信,连礼节上的小事情都是张居正谆谆教导,劝说,戚继光当然也是对张居正十分忠诚,从国家层面的大义来说,戚继光无负张居正所托。

至于两人之间的小节有亏,倒是不必多说了。

没有了戚继光,大明蓟镇的边防肯定会一退千里,很难保有现在这样叫人完全放心的态式。

那么,底下最重要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不言自明。

“京营之事,在此之前老夫没有给你鼎力支持,一则是此事行之太难,你还没有这个手腕和威望。人家随便一出招,你就要出尽全力,你当时到底还太小,思虑不深。现在你在辽阳,诸事都妥当,不过,你要在辽阳呆下去,最少十年之内,不要返京。等立功如李成梁之后,根基深厚,再返回京城,那时候,主持京营之事,就容易得多。”

张居正神色渐为严肃,这样的话题,他显然也是深思熟虑,所以一下子说了出来。

只是到底是病体,两腮之间,显现出病态的潮红。

张敬修是长子,这一次也是随侍在旁。他是翰林身份,还没有到别的衙门历练,总觉得父亲在这里说着兵事,实在不值得耗费如许大的精力,所以赶紧趁机上前,劝道:“父亲,您太累了,和少国公见面的日子有的是,还是……”

“滚开,下去!”

张居正勃然大怒,戟指向张敬修,怒道:“再敢插嘴,就拿家法!”

张敬修已经是翰林官,而且好几个子女,比惟功大了一轮还多,这也是他不服气的地方,这个英少国公,如果不是纨绔世家的底子,又何德何能,占着如此高位,还使父亲这般改颜相向?

当然,他自己其实就是靠的父荫才能成为进士,成为翰林,这一层张敬修又是有选择的遗忘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