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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便服相见,下官一类的称呼就不用了,顾宪成是后辈同乡,自称晚晚生,无形中多出几分亲近来。

“嗯,今日叫你来,只是说私事,老夫……老夫直说了吧,叔时,你辞官回家去吧。”

“什么?”

顾宪成一阵愕然,脑中一阵嗡嗡直响,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王锡爵突然说这样的话出来。

“你大约还不大明白,老夫这里有一些书信,你看看再说。”

王锡爵脸上颇有一些难堪的神色,但这件事不仅是他的家族受托,还有松江的徐家和申家等大家族的请托,中等以上的官绅家族,几乎全部都有书信在他这里。这件事,托申时行的人倒是不多,申阁老性子说好听点是阴柔,说难听点是懦弱,而且最近申时行和御史之间搞的十分不愉快,首辅阁老被一群御史群起而攻,万历虽然出手替自己的老师撑腰,贬黜了好几个闹得厉害的,但申时行也是十分苦恼,毕竟他不愿落入当年严分宜和张江陵两位的下场,就算是高大胡子,因为与御史的战斗搞的太厉害而落给众人一个跋扈的下场,高拱的去职虽然和冯保张居正有关,但自身的过于强硬也是重要原因。

正因为此前的首辅们大多下场不妙,申时行生怕自己行差踏错,最后弄到一个没下场,是以眼前的这一桩事,申时行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江南各家的请托,最终落在王锡爵身上,倒也正合其宜。

第765章 辞官

王锡爵眼前几案上有好厚的一摞信,并非是那种寻常请托和人情往来的“八行”,而是正经说事的信函,顾宪成拿起几封来一看,就是将剩下的推开,自己颓然向后一倒。

他知道,自己去职一事,已经成必然之事了。

辽阳的攻击十分狠毒,针对无锡一城,威胁整个江南,这等经济命脉相斗的经济战法,在以往的大明政争里几乎是完全没有过的。

如果辽阳用行刺,武力威胁,政坛迫害等诸多办法,顾宪成等人丝毫不惧,来的越猛,他们就斗的越凶,东林的这些骨干份子,说他们全部是自私自利的伪君子也并不确然,固然后期东林党和复社良莠不齐,有不少人混进去就是奔着权力和好处去的,但在早期前期,也确实是有一些有心改变国运,自己做一番事业的想法,加入其中的,性格颇多强硬,虽九死而不悔的硬骨头,文人的臭脾气加上青年气盛,东林党的战斗力可不是盖的,顾宪成在针对张惟功之前就有过考虑,知道双方破脸后必被攻讦,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要是在朝堂政争上还斗不过一个总兵官,那不如一头撞死算了,就算加上吕绅和梅国桢并李甲等人,虽然势力并不算小,他也是夷然不惧。

但辽阳现在用的这一手,却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所谓打蛇打七寸,惟功虽不大了解东林党几十年政争的历程,但东林扎根江南,根基就在江南一脉的情形还是知道的。

既然正面相争可能未必讨得了好,那么就直接点掘根好了,对付江南一脉,用别的法子未必管用,明季时江南士子最不怕的就是政治层面的斗争,那些青年士子,一个个打了鸡血一般的强项,到南明时,东林和复社的势力足以把持政局,甚至在马士英为首辅后,不甘心的士子们居然鼓动左良玉出兵,政争到这种局面,也真是玩到最高层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