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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淳青一直十分后悔,没有在母亲去世之后回一趟季家把她的全部带走,一想到她的东西被他碰了,季淳青就觉得无比恶心和心痛。

对面季曲然就像没有听见季淳青的话,继续说:“诗宁在曲子后面留了一封信,她希望这首曲子,由我和你两个人共同演奏,下个月我会在柏林办演出。”

“我不会去的!”季淳青咬牙切齿道:“我一辈子都不想在看见你这张脸!”

“这是为了完成你母亲的遗愿。不然,我也同样不愿意见你!季淳青,这是为了诗宁!”

“我说了,不准你再提我妈的名字,季曲然,你不配!”季淳青恨恨的挂断电话,抱着头蹲下身子,似乎想要拼命抑制全身的颤抖。

季淳青不想回忆,但是思绪仍然不自觉的飘向那个雨天,在母亲的墓前,基本上从来没有过交流的父子俩各站一边,相互指责对方的过失,谩骂已经解决不了问题,浑身戾气的季淳青直接上来一拳揍倒了季曲然,压在他的身上,一遍一遍的质问他为什么妻子卧病还特么只在乎自己的演奏会?为什么一个电话,一句关心都吝啬于给这个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妻子。

那个男人被自己打得嘴角汩汩流着血,头发凌乱。他躺在地上,仰面看着季淳青,却突然笑了:“你就知道责怪我,你自己呢?诗宁去世的时候你这个唯一的儿子又在哪里?你不也是在准备你自己的比赛?你骂我的每一句话,不都是在骂你自己?说到底,你和我,本质不都是一样的吗?”

那人的笑容讽刺而轻蔑,他说:“儿子,我们是一种人。”

季淳青如遭雷击,浑身剧烈的颤抖如同下一秒就是昏过去。

我们是一种人?

原来,我们是一种人。

一行泪水从季淳青的眼角划过,破碎在母亲墓前的地上。季曲然的一句话像一记重锤锤在季淳青心上。原来,母亲的死,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母亲人生的最后时刻,她这辈子最爱的两个人都不在身边。这是季淳青这一生最痛苦难捱的一段记忆,母亲她插着氧气罐艰难的维持呼吸,孤零零的躺在床上的画面是季淳青多年的噩梦。仓皇退役的那两年,季淳青午夜惊醒,一声冷汗从床上惊坐而起,一个人蜷缩在床上掩面哭泣的经历,季淳青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

会议室的门把手动了动,外面的人见打不开,便敲了两下门,轻轻道:“季淳青?”

是南易。

季淳青拼尽全身的力气控住住颤抖的肌肉站起来,走过去打开门,季淳青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看上去一定很糟,就低着头把南易拉进来:“进来再说。”